贞谅(2)

工作摸鱼的时间有限，作为直营店的Genius，当初我也是花了一番努力才成功入职。小纪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果粉。从iPhone、iPad，MacBook，到iWatch，EarPods，就连最老版的iPod Nano，也保留得很好。

入职面试时，门店主管问我，为什么要来Apple，我记得我说，崇尚Apple的理念。后来入职三周年的庆祝party上，小纪喝了点酒，红扑扑地脸颊凑过来，醉醺醺地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我问：“哪句？”

她眯起眼笑得傻兮兮：“你说你喜欢男人！”

我用手轻轻推开她摇摇欲坠到我肩头的脑袋：“不好意思，只有这句是真的。”

所以，尽管我和小纪同事了近四年，但我仍然对只见过一次发来一条陌生私信的男人更感兴趣。

工作摸鱼的时间有限，大概在收到私信后的半小时，我回复了这条私信：哈哈哈哈，大概是我吧。附上一个emoji，[爱心]。

许贞。

这个人的名字叫许贞。

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把这个名字挂在心上，没事就会打开微博刷新一下私信消息，但再也没了下文。

“周一川！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老实交代。”

小纪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吓了我一跳。

她眼疾手快，刚好看到我的手机界面：“哟，网恋啊，还发私信。”

自从上一次我在她喝醉时坦白喜欢男人后，小纪默契地把这件事当成她酒后的幻听。她不往下说，我也不好戳破。不过从此以后，她倒像是擅自把它当成拉近我们关系的共同秘密，言语和举动也越发试探我的边界。

我锁定屏幕，把手机装进口袋，绕开她的人，不接话，径直走出去，也不管当着众人面，一个姑娘是不是尴尬。

小纪似乎是真的下不来台，她立在当场，最后还是主管Alice敲敲桌子，让她去取客户修好的机器。

这样的场合不止一次。全店的同事都知道，我是一个男人，不过不是一个会娇惯漂亮女生的男人。大概只有小纪自己不知道。

私信回复已经发出去三天了。三天里，这个陌生的ID再也没有回复，其间，我点进头像翻了翻他的微博主页。最新一条更新于四天前，就是他来检修机器的前一天。内容是：“从猫踢翻水杯导致MBP开不了机后才发现，在我心里，电脑比猫重要，它是我的外接灵魂。”

没错了，是他。

往下翻，有一张猫咪的照片，不过没有人。再往下，在隔了几条标注书名为《巴黎地铁上的人类学家》的摘录外，是一条生日微博，显示发送日期为10月29日23:54。微博写道：

“今年生日过得坦然，一个人吃饭，和L通话。历陈前尘种种，反思得与失。二十九岁上，想起故人，想起那段时光，虽然不值得，但是谢谢你。”

我盯着这条只有五十多个字的博文看了许久，不是「生日」，不是「一个人」，不是「二十九岁」——是「故人」。

故人，这两个字在我的脑子里，只对应着一个名字，常孟。

☆、第 3 章

第三章

现在是2020年11月，距离圣诞节还有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星巴克的圣诞routine饮品「太妃榛果拿铁」就已经开始发售了。

我从Monika的手里接过超大杯，拉下口罩亲切地飞吻：“Thanks～”

被她一脸嫌弃地躲开：“少来这套。”

“是一帕榛果糖浆？”

“对！”

“是低因脱脂奶？”

“是是是！”

“是多冰？”

“Excatly！周先生，请问还有什么问题？”Monika在水池边冲洗完调制杯，倒扣在杯架上，翻着白眼瞪我。

我心情愉快地摆摆手。

“大冷天喝加冰超大杯，也不嫌命长。”Monika仍旧忍不住念叨，说到“加冰”，她还打了个寒颤。

“习惯了。”我端着冰冰凉的咖啡，倚在吧台外。现在是晚上十点半，皇后大道附近没甚么人，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坐在角落里发愣的客人。Monika今天值晚班，星巴克的营业时间比Apple店迟一个半小时。我下了班顺路绕道这家店，看一看过去的同事。

“我看你是想喝一喝太妃榛果。”对于我的热情，Monika报以一如既往地冷漠。她是我当初在这家店的前同事。没错，在Apple Genius之前，我的上一份工作是，星巴克的咖啡师。

“大工程师怎么有空光临我们小店？”

Monika从前就人美心善嘴冷，尤其喜欢刻薄我。不过鉴于她是我最好的前同事——也是唯一见过常孟的人，即使在我离职四年后，我们也依然保持了很好的友谊。

我喝了一口冰拿铁，凉意刺激温热的口腔，瞬间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不过熟悉地味道依旧带来安全感，不由得发出一声夸张的喟叹：“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