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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诏狱看大门(199)+番外

而且等了将近半个月,也不见得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

叫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短短时间内,竟是瘦了一圈。

他这里百般纠结,旁人却只当他是丢了女儿心急如焚。

汪正暗示了好多次,让他给县老爷还有知府大人敬酒,结果他一直无动于衷。教汪正也无可奈何,只能感叹今天自己失算了。

“盐引不是早就发了么?”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这群一身铜臭的商人却不谈风月,谈些糟心的话题,让人好不蒿恼。

“是,是,是汪某失言了。”

汪正赔罪,自饮一杯。

“盐引虽然已经在手,但是……我和王员外等待‘守支’,已经等了差不多将近一年了。倒不是我们着急,而是各地的下家都催促不已。实在教我等为难。”

前文所有赘述,大明朝的盐务,从开国到成化元年采取的是“开中法”。

按照开中法,贩卖食盐一共分为三步:报中,守支以及最后一步市易。

“报中”就是盐商根据朝廷榜文要求,将粮草运到边军驻防之地,以获得盐引凭证。

“守支”是第二步,盐商凭借盐引,去盐场支取对应的食盐。

之后,才是将食盐贩卖市场中去,也就是所谓的“市易”。

按照广西的地理位置,此地有两个海北盐场,分别位于雷州和廉州。

去年秋季,王员外和汪正早就将远超定额的粮草、布匹分别运到了州府府库和边军府库。盐引的话,一直拖到今年年初才发下来。

算起来从粮草备齐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海北的两个盐场都没有将对应分量的私盐发出,导致他们迟迟无法外出交易。

“汪大当家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老夫故意压着不放盐给你们么?你们不过才等了一年而已。北边那几个盐场,等守支等上三年五载,乃至十年八年也很寻常啊。”

“是啊,毕竟朝廷可以滥发盐引,但是灶户们一年也只能生产那么点盐,大家都要排着队呢,不止你们而已。”

县太爷夹了口菜,顺着说道。

听到这两位“父母官”居然如此大言不惭,万达都惊呆了。

“开中法”的意义不就在于利用商人的积极性,调动各地的经济发展么。

结果各地州府拿了别人的粮草,不给别人食盐,商人们被困在边境无法回到内陆继续交易商品。

长此以往,商人的积极性被打击,违背了开中法只是结果之一。

更加严重的是,官方的食盐买卖因此被拖延,各地通过正常渠道买不到食盐,或者食盐价格因此上升,很快就有私盐来弥补这个空缺。

果然,卢老爷之后的话语,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反正汪大当家该收的‘余盐’都收了。不耽误你们做买卖。”

所谓“余盐”,其实就是私盐。

在各地海边煮海作盐,包括内陆自贡井盐的民户们,被称为“灶户”。

灶户们也是世代承袭的,他们历来不种地,只负责生产食盐。将生产出的食盐按照定额上缴给官府,这一部分就是日后的所谓“官盐”。

那么上缴后多余的食盐,就是所谓的“余盐”了。

多余的盐去了哪里?

自己吃是肯定吃不光了,自然通过某种渠道进入了市场,成为了历朝历代严令禁止,却屡禁不止的“私盐”。

王员外和汪正,一个有专营课盐的“盐引”,一个负责收买灶户手中的“余盐”。

到时候,两边一起运作,官盐掺着私盐卖。

因为拿着正儿八经的照牌,官府想要打击都打击不起来。

所以在大明朝能做私盐卖买的,绝对不是绿林草莽,而是手眼通天的各地世家大族。

十多年前的汪正趁着国本不稳,“土木堡之变”“夺门之变”相继发生,官员无暇南顾之际,渐渐接触到了这门生意。

在在广西逐步做大,到如今则是一家独大。

十多年间,浔州府的知府和县令走马灯似得转换。有些愿意和他一起共同钻研这门生意。

至于不愿意合作的……山上的叛军和盗匪们,可不是讲道理的人啊。

广西这边,地方官的伤亡率比北边重镇可要高多了。

当然,汪正也不是傻子,如果他真的敢自起炉灶,单独贩卖私盐。估计刚走出岭南,就被官兵给围住了。

汪家的商队再有能耐,也干不过朝廷的正规军。

“卢老爷,明人不说暗话。您在这买卖里头也有抽成。我们拿不到盐,食盐出不了广西,也影响您的进项啊。”

汪正眯起眼睛笑道。

这卢老爷的抽成可厉害了,他和王员外是五五分账的,另外还要单独抽出一成五分,分别贡献给知府和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