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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诏狱看大门(167)+番外

“卖萝卜,水灵灵穿白袄子的萝卜,穿紫衣的茄子,穿绿裙的青菜,都来看看啊。”

“上等白布、花布、黑布,都贱卖,贱卖啦。”

早晨的市集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叫卖声。人挨着人,人贴着人。

空气中有炸物的香味,泥土和河鲜的腥味,还有热气腾腾的人味。

汉人,苗人,瑶人们的男男女女们背着背篓,提着菜篮,在鲜活蹦跳的鱼虾,刮拉生脆的蔬果,生猛无比的禽类与各种杂货零伴中来回穿梭。

“漂亮小哥,买点什么回去吧。”

蹲在街边卖活鸡的大妈,热情地举起一直浑身黑色羽毛的大公鸡,直接怼到了邱子晋的面前。

邱子晋苦笑着后退了一步,踢了踢蹲在街角边的梅千张。

“到底看出什么了么?”

梅千张嘴里叼着根稻草,把衣服的下摆撩的高高的,塞进腰带里。两只袖子用一根臂搏扎起,要不是他脚上还穿着鞋子,就这模样跟当地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看出来了。”

梅千张将嘴里的稻草往地上一吐,冲着邱子晋抬起手。

“干嘛?”

邱子晋疑惑地问。

“给我两个铜板,我有用处。”

“你的钱呢?”

邱子晋下意识地抱住钱袋子。

“我的钱都留给我干娘了。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梅千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不是发誓了不偷东西么,也就没钱了……哎,就当你借给我的,等我发了月钱,还给你就是了。”

那个小万大人在小港的时候说了,之后到了浔州开酒楼,让他做跑堂的。

他给他开月钱,每个月一钱银子。干得好,客人给的赏银都归他自己,就是不准他以后再偷鸡摸狗。

当时听到“一钱银”子的时候梅千张都笑出声了。

自从当了“一剪梅”,他梅千张什么时候缺过钱?

一钱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谁曾想到呢,现在他还真的要靠这小小的一钱银子来过日子了。

邱子晋将信将疑地打开钱袋,从里头掏出两个铜板。

“你可别再骗我了啊。”

邱子晋对他的行为有些心理阴影。

昨天晚上万大人让他们两个今天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还想拒绝呢。

算了,被骗就被骗吧,就当是“为国尽忠”了。

将两个铜板放进梅千张的手心,邱子晋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我现在要干什么?”

“找个铺子,喝喝茶,吃点东西。”

梅千张指了指头顶。

“午饭之前,必定回来找你。”

邱子晋乖乖地点了点脑袋,找了个吃糖水的铺子要了一碗甘蔗水。

捧着粗瓷碗,他看着梅千张跟泥鳅一样,三扭两扭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梅千张真的会回来么?

他不是一直想要找个机会逃跑么?

邱子晋从兜里掏出一包瓜子,一边喝甘蔗水一边嗑瓜子。

照他的意思,应该派高会跟着梅千张才对。

高会身手好,盯人的本事也高。

像他这样的一介书生,都没握过比毛笔更重的东西。这梅千张要是真的溜了,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啦。

也不知道两位大人在想什么……

邱子晋这边把瓜子嗑的“咔咔”作响,那边梅千张大摇大摆,吊儿郎当地走到一个推车卖糍粑的小摊前。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因为常年在这里煎糍粑的关系,满身的油味,衣服上都是点点油渍。

推车的下面烧着个碳炉子,上面是个扁平的铁锅,正同时煎着五六个米黄色的糍粑。铁锅前放着一个粗黑的罐子,是用来收钱用的。

“多少钱一个?”

他用当地话对着小贩问道。

“一文钱一个。”

对方也只当他是本地人,眼皮都懒得太一下,用小铲子给糍粑翻面。

“来一个。”

梅千张说着,从胸口的衣襟出掏啊掏啊,摸出一个铜板,扔进了黑陶罐里。

梅千张扔钱的时候,故意“不小心”掏出了两枚铜板。

其中一个被他丢进了罐子里,另外一个则坠到了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下,落在了摊主的脚边。

摊主铲糍粑的手顿了一下,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浑然不觉的表情,偷偷地将腿往前伸了一伸,把那一枚铜板踩在脚底下。

梅千张接过包在小片油纸里的松软糍粑,大口吃了起来,边吃遍转身。摊主这才放下铲子,弯下腰,去捡那一枚铜钱。

“嘿,一大早的运气还真不错。”

他拿着铜板站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刚想要将其扔进罐子里。

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用来装钱的陶罐整个都不见了。

再定睛一瞧,前头那个慌慌忙忙跑动的人,不就是刚才买糍粑的那个客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