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流星(77)

林游本来打算剩下的几天里，都坐在角落里看着陆方时排练的，没想到这几天学校里倒是有事得忙，他只能含恨地威胁陆方时：“不准跟她行为举止太亲密，不准跟她回忆大学往事，不准跟她单独相处。”

陆方时向林游保证道：“除了排练的内容需要，我不会和她太亲密的。”

陆方时的回答还算标准，但林游一想到他们俩那爱情剧本，他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以前你没火的时候哪来这么多事？”

陆方时只好讪讪地笑。

于是陆方时这几天和陈韵一的相处是克制而疏离的，在排练之余都刻意保持着和陈韵一的距离。

而陈韵一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她便越发拉长每天的排练时间，减少休息时间。

陆方时是很容易入戏的，她知道。

一旦入戏了，就算心里知道那只是人物带来的情感，但是感知上还是忍不住地被人物情感影响，对对方增添多的熟悉感与亲密感来。

何况他们俩本就是熟悉的老搭档，再次合作对手戏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们享受着和对方对戏时的默契，习惯了对方演戏时的各个反馈和小习惯，他们本来就应该永远捆绑在同一个舞台上，同一束聚光灯下。

排练结束离开的时候，陆方时总是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快步离开，但是在排练的最后一天，陈韵一追了上来，“方时。”

“嗯？”陆方时回头，“有事吗？”

“没事。”陈韵一快步到了陆方时身旁，“我只是觉得你有点躲着我。”

陆方时有点心虚了，“没有。”

“是吗？”陈韵一说，“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没有，怎么可能。”陆方时说，“你想多了。”

“真的吗？”陈韵一望向陆方时，“我以为你还在为五年前的事情讨厌着我。”

五年前，陆方时为了她得罪了黄世东，接着遭到了公司的冷藏，而她却攀上了林毅的橄榄枝，和陆方时说了分手。

“没有。”陆方时摇了摇头，“就算是五年前，我也没有讨厌过你，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是吗？”陈韵一笑了笑，眼眶微微红了，“回想起以前的事，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

五年前的陆方时对于陈韵一的离开，虽然也很愤怒，但更多的倒是对自我的怀疑，对现实的无奈。

陈韵一如果不离开他，或许会和他一样度过一个苍白而悲哀的五年，绝不会有现在的大红大紫。

“那个时候我也有问题。”陆方时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那时候他们天天吵架，陆方时也曾指责过陈韵一对原则的摒弃，对梦想的亵渎，那时候，他太天真太可笑了。

现如今，他不也走上了陈韵一当时的路？更可悲的是，他还爱上了金主。

陈韵一突然抱住了陆方时，陆方时一愣，然后双手扶住陈韵一的肩，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来。

“不好意思。”陈韵一指尖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我就是太想你了。”

陈韵一莞尔一笑，嘴角扬起平日里少有这么高的弧度，露出一个缝隙的白牙齿，微弯的眼睛因为有泪而发着光，美得如同精心设计的写真，那是镜头下的昙花一现：“毕竟我们五年没见了。”

陆方时突然回忆起最初被陈韵一迷住的那个笑容，那不是精心雕刻出来的画，不是调整了所有缺陷的写真，是钟灵疏秀，是纯粹无尘，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连牙齿的一点小缺陷都显得可爱无比，远胜此时。

虽然和陈韵一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陆方时今晚情绪多少有点惆怅。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陆方时没想到林游竟然还在客厅里坐着，并且从脸色看来心情也不怎么好，陆方时小心问道：“吃晚饭了吗？”

林游说：“没胃口。”

陆方时坐到林游的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吗？”

“要不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吧？”陆方时说着就站起来，过了一会儿给林游端来杯牛奶，“温度应该正好合适。”

林游接过牛奶，问道：“你这几天和陈韵一相处怎样？”

“我们？”陆方时笑了笑，“我们排练得还可以。”

“私下呢？”

林游喝了一口牛奶，看似很平静，陆方时却隐约感受到危险，他连忙说：“我们大多时间都在排练，私下相处时间不多，也没怎么相处。”

林游问：“没怎么相处吗？”

“没有。”陆方时连忙否认，随即又想起今晚陈韵一和自己拥抱的那个场景，但那只是很短的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陆方时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林游眼神完全变了，变得冷冽如坚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说错了什么，但已然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