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流星(123)

“有你这么当爸的吗？”史孺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有什么可气的，你看我小儿子那盘靓条顺的，而且性生活及其健康干净，跟别人在一起，都是别人赚了。”林毅连忙安慰道，“那我现在就让林续去查查。”

自己懒得管的事，丢给自己的大儿子就行了。

尽管他的大儿子跟他秉承同一血脉，懒得出奇一致。

时间到了晚上，陆方时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动静，林游在门外坚持不懈地敲着门：“方时，你开开门吧，我为你准备了一桌子的菜，你午饭都没吃，这么饿着对胃不好。”

没有回应。

“方时。”林游的声音放得更软，连带着姿态也更软，“就出来尝几口也好啊，真的…真的…”

“真的是我亲手准备的。”林游有些委屈地说，“全是我亲手做的。”

他其实从小就会做饭了，什么花样菜式都会一点，这是他跟他母亲同住那几年锻炼出来的能力，他费尽心思讨他母亲的欢心，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不会放过。

林游这个人，对大多数人都不具备常人的感情，甚至血缘关系在他眼里也并无不同，但少有的那么几个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愿意剖开自己的心去对他好——无论对方反应如何，他义无反顾，愿意奉献完整的自己。

他在很早以前就知道陆方时对他的迷恋，他举手之劳般地施舍，落到陆方时那里仿佛就成了天大的恩赐，他享受着这样的感觉，随心所欲地把控着这样的节奏，有计划地把握对陆方时好的程度。

既然一个拥抱就能打发的事就不用一个吻，既然一条围巾就能打发的事就不用花时间陪逛，既然一道菜就能打发的事就不用做满桌的菜。

他就像驯养宠物一样，知道对宠物好一点，宠物才能更加心甘情愿地爱他，也知道对宠物太好，会让宠物迷失自我搞不清自己的地位。

直到陆方时那么绝情地离开他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弄懂他究竟哪里做错了，他明明一直是个很合格的主人。

而当宠物离去之后，他这个主人似乎也出了什么问题，陆方时在他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重得让他再也看不见别人，让他忍不住为陆方时的一颦一笑而沉迷，让他看见陆方时的背影就生出绝望感，让他想把陆方时永远禁锢在他怀里，接受他心底里所有的温柔与付出。

他满怀期待地做了满桌的菜，但是从中午到晚上，菜却没有动过一口。

陆方时不吃，他也没了胃口。

他明明是要把陆方时放在他身边的，可是陆方时却一直待在房间里，他连陆方时的脸都看不见。不，是连声音都听不见！

“方时。”林游低声说，“你再不出来，我就把门踹了。”

“我只数三声。”林游说，“三、二…”

陆方时打开门，冷冷地看着林游。

林游被陆方时的眼神浇了一桶冰水，他随后笑道：“一天就只吃了一碗汤圆，饿了吧？吃点饭吧？我去帮你把菜热热。”

“林游。”陆方时皱了眉，“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思？”

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他，却固执地要他在知道这个结果的前提下上赶着回去当只可悲的宠物。

这未免太强人所难。

林游却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似的，他脸色惨白，委屈地说：“我就想对你好一些，我只是希望你能陪着我就好了，只要陪着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如果只是想有人陪，那你完全可以找别人。”陆方时说，“你可以很轻松…”

“不！我只要你！”林游抱住陆方时，“我只要你，你回来好不好，你看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一桌的菜，不知道你更喜欢什么口味的，你都尝尝好不好，以前我妈妈常说我的手艺很不错。”

陆方时发觉林游在发抖，明明比自己高出一截，并且是强行抱得很紧的林游，此刻的姿态却像是被动方，时刻害怕着被拒绝。

脆弱…又无助。

陆方时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心态平稳乐观，是个善良的人，可是他在这一刻真的恨极了，他恨极了那个在林游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影子，那么虚无的幻影，横亘在他们之中，两人都永远无法释怀。

如果林游最初遇见的人是他该多好啊，说不定林游真的有可能会爱上他，而不是现在这样可笑的局面。

这样的局面只可能两败俱伤，他要及早抽身离开。

陆方时再次推开林游，正如这些天里无数次的拒绝一样。

陆方时看到林游那一瞬间红了眼眶，表情像哭，他狠心低下头，不再去看林游。

他看到林游缓缓地伸手过来，却只是碰到了他的衣角，又收了回去，低声道：“吃一点吧，饿的是自己，没必要为了跟我呕气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