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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306)+番外



三十万大军,有卫所官军,也有土官和番邦的友军。

严令缴获全部交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与其在事后施以严惩,不如从最初就摆事实讲道理,用更大的利益作为交换。

如果和商人交换来的东西,远远比不交公换来的奖赏,何必冒着掉脑袋挨军棍的危险触犯军令?

究竟是没有任何担保的商人可信,还是有金字招牌的兴宁伯更有信誉?

只要脑袋没进水的,都会选择后者。

杨铎对孟清和的计划很感兴趣,却没开口询问,也没令锦衣卫留下探查。

天子已明令许可征讨安南大军便宜从事,只要不触犯朝廷法度,他又何必讨嫌的多此一举?只不过,兴宁伯以利益趋势商人的举动倒是提醒了杨铎,北镇抚司的探子该好好学习一下。

沈瑄信任孟清和,在读过孟清和的信之后,便决定依次行事。纵然有心存疑惑的,在定国公的目光之下,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张辅和李彬等将领也被信中所写的利益打动,有了下东洋船队的前例,兴宁伯会赚钱的印象早已深入人心。

“总戎,属下认为兴宁伯此计大善!”

“属下附议!”

“兴宁伯果真大才!”

“兴宁伯未在军中,仍这般尽心竭力,令卑职万分感动!“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静,视线如锥子般戳在发言者身上。一边戳一边暗自捶胸,自己怎么就慢了一步!

回去之后必须勤练口才!

沈瑄看向说话的都指挥黄中,点头,“很好。”

黄中登时如打了鸡血,满脸通红。相对的,戳在他身上目光也愈发尖锐了。

军令传达到各营盘之后,将官无不激动,发给沈瑄和兴宁伯的好人卡堆成了山。

“总戎如此体念我等,兴宁伯如此仁厚,我等必当效死,方才能抱得一二!”

“正是!”

一时间,卫所将官战意冲天,杀气腾腾。

随大军出战的土官和勇士们也是捶着胸膛,举臂高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打仗有钱赚,大家都清楚。但有这么多钱赚,还不必承担触犯军令的危险,事先无人能够料到。

“定国公天纵英才!”

“大明天子仁心仁德,万岁万万岁!”

三十万大军瞬间如滚水一般沸腾了。

拔营,列阵,登舟,向着安南的西都进发。

沈瑄立在船头,风拂过鬓边,乌黑长眉入鬓,黑盔玄甲,彷如天神。

只不过,这尊天神带给安南的不是福祉,而是征伐与杀戮。

大军南下之时,西都的安南守军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奉命领兵迎敌的西都守将带头在城内放火,将城内的宫室,储存的粮草军械全都烧掉,随后带着麾下万余士兵乘船逃走。

守军是乘夜放火逃跑的,逃走时竟将城门损毁,巨大的石头和圆木堵在城门前,来不及出逃的安南庶人在火海中挣扎,天明时分,火仍未熄灭,西都却已成为一座死城。

明军到时,城中浓烟滚滚,呛鼻的气味四散。

好在西都附近水网密布,火势没有延及附近林木。饶是如此,也让目睹此况的明军吸了一口冷气。

此处的守军莫不疯了?

“总戎,可要灭火进城?”

“不必。”沈瑄举目眺望,远处有山峦相连,道,“此为何处?”

归附南策人言,前方为天健山,其左右为厥江潭舍江,黎贼恐有伏兵于此。

“伏兵?”沈瑄冷笑,“黄中。”

“卑职在!”

“领三千步卒和一营火器队,去探个究竟。”

“遵令!”

纵是天险,也休想挡住大军前进之路!

明军过西都,进军天健山时,凭祥县城内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商人。

有广西云南等地的茶马商,也有中原巨贾在西南的分支,还有暹罗占城等番邦的商人,甚至有零星大食商人混杂在队伍里,来到了凭祥。

一时之间,凭祥县城成为了西南边境的焦点。

在回京路上的杨铎也遇上了几支赶往广西的马队。

如此多的巨贾商队赶往同一个方向很不寻常。一名锦衣校尉策马上前,问道:“指挥,是否拦下盘查?”

杨铎探手捏了一下随身的荷包,随即摇头,“不必,继续赶路。”

“是!”

锦衣卫飞驰而去,让路的商队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有多做停留,打起呼哨,再次启程。

赚钱的买卖都是宜早不宜迟,本就比旁人晚了,再不快着些,连口剩汤都喝不着了。

凭祥县衙,三堂东厢

孟清和和朱能都是一身便服,两人下首是身着公服的凭祥县令李庆青。

“关于此事,李大令可还有不解之处?”

“回伯爷,下官已牢记在心,没有不解。”

“那好。”孟清和颔首,举起茶杯,“本官同成国公在此静候佳音。”

李庆青拱手,“下官一定不让国公爷与伯爷失望。”

话落,转身,深吸一口气,迈步离开了东厢。

县衙二堂内,已有数十人翘首以待,见到从堂后步入的李县令,立刻笑容满脸。

“见过大令,某等已恭候多时了。”

面对众人仿佛见到金山一般的目光,李大令瞬间亚历山大。

莫非兴宁伯知道情况会是这样,才将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

不可能,应该不……可能……

擦擦汗,想再多也没用,将伯爷交代的事情办好才更加紧要。

便是被看做金山又如何?

此事一成,才是真正的金银成山,粮食满仓。

“诸位莫急,暂听本官一言……”

李县令同商人们周旋时,三堂东厢内的孟清和又拿起纸笔,当着朱能的面开始给沈瑄写信。

半晌,朱能开口道:“贤弟。”

“国公爷有何吩咐?”

“贤弟是故意的?”

孟清和抬头,咧嘴,“国公爷所言,下官不解。”

朱能端起茶杯,重又放下,最终闭上嘴,什么也没说。至于被孟清和推出去的李县令,只能自求多福了。

虽然事情不太好办,但只要办好了,也是官运亨通,李氏一族至少能福荫三代。

风险和机遇摆在面前,关键要看,李庆青是否真能扛得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功劳



凭祥县衙,二堂

首批进入县衙的商人,多是出身广西云南本地,经多方核查,身家背景无任何可疑之处,方才得以被请见。

为首的三名大商,自元时起便扎根于此,以中原之物同各番邦土司贸易,渐渐发展出了一定规模,成为当地不容小觑的实力。

不客气点说,以这三家为代表,堂内六成以上的商人都是依靠走私发家。

明太祖朱元璋立朝之后,严禁北方边贸,敢抢?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多管齐下,硬生生将北元大小贵族的生活水平拉低数个档次,对不服大明管的西南番邦土司自然也不会客气。

茶叶限售,盐铁严禁出口,瓷器丝绸价格翻上几倍,当地三司衙门不给力,更有甚者,同走私商沆瀣一气。洪武帝直接派遣巡按御史,瞪大眼睛,揪出一个办一个。

砍头,扒皮,流放,充军!如此严令,也没能彻底封锁西南各地的走私贸易。

人为利益趋势,敢于涉险。

越是封锁,西南边境的贸易越是红火。

这里同广袤的北部草原不同,山高林密,多是原始森林,走私的商人带队抄小路,往林子里一躲,官军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地的土司豪族不太服管,收取贿赂,对走私商人各种掩护,朝廷把整个都察院派下来也没用。

直到明朝陆续收复境内边寨土司,封赏土官,同相邻各番邦建立友好关系,进行朝贡贸易,情况才有所好转。

走私商人开始到衙门开取路引,按规定缴税,西南等地的商税才有了起色。

不是没有继续带着队伍走小道的商人,可惜躲开明朝的军队,却躲不开番邦土司的黑吃黑,其结果往往是有来无回。

以前同走私商人交易,是没有买卖的途径。如今明朝开放了部分边境贸易,在四川云南和广西部分地区建立了茶马互市,这些没有“营业执照”的找上门,无论抢了还是宰了,理由都是现成的。

维护边境贸易,拥护大明法律!

几次之后,商人们也回过味来了,不是实力强悍到能带着护卫和对方干一架的,再不敢单枪匹马或是拉起三四个人的队伍走边境。

同样的,有实力的商人,在茶马互市也能赚取足够的利润,大多没兴趣继续冒着双重风险做走私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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