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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8)

想当初,赵啸没少给她下绊子。

她这个时候给他找点事做应该也不算是麻烦吧?

姜宪笑道:“我前些日子回去过端午节的时候偶尔听我伯父提起来,说如今朝廷的水军都在靖海侯手里,那个李长青不是土匪招安吗?他肯定是个不服管教的。福建如今是靖安侯地盘,一山容不得二虎。李长青在那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要是我,怎么也要找个机会出去换个地方。”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后悔了。

把曹宣摘出来就摘出来,干嘛还要把李家给摘出来。

念头一闪而过,她又安慰自己,算了,就当是看在当初李谦打进了紫禁城也没有反,自己给他的一点谢意吧!

赵翌被姜宪忽悠着开始散发思维地想着这件事。

“你是说,”赵翌斟酌着,“李长青想调任,母后希望他和赵啸打擂台……为了安抚李长青,就留了他的长子在宫中当差……不怕李长青不妥协……”

呸!

这是你赵翌的作法吧?!

李家不过是想奉承巴结好曹太后回山西老家去做土皇帝而已。

不过,只要赵翌知道这是曹太后而不是曹宣从中牵扯就行了。

“谁知道呢?”姜宪嘻嘻笑道,“太后娘娘的心思总是很难猜的。”

“一定是这样的!”赵翌自信地道,问姜宪,“你说我把这个李谦调到乾清宫当侍卫如何?”

从前赵翌虽然在曹太后面前表现的像个被娇宠坏了的孩子,却不敢挖曹太后的墙角,用她的人。

现在敢跟曹太后抢人了!

赵翌的话一出口,姜宪顿时意识到此时的赵翌已下了决心要搬倒曹太后,和曹太后鱼死网破了。

“你找个机会跟太后娘娘说说就是了。”姜宪敷衍着赵翌,和他东扯西拉了几句,开始搓手。

赵翌知道她身体不好,怕把她给冻死了,和她一起回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忙吩咐宫女给几个人端了热茶进来。

大家喝着茶,坐在炕上聊天。

赵翌留在慈宁宫吃了晚饭才走。

姜宪一回到东三所就吩咐情客去打听萧容娘,并小声地叮嘱她:“……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她此时应该怀有龙子。”

情客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但还是恭敬地道:“郡主放心,我晓得厉害。”

她办事,姜宪素来放心。

姜宪点了点头,让藤萝拿来了五十两银子给她打点。

情客一言不发地揣在怀了。

白愫过来找她做针线。

姜宪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把她带过来的藤篮放在了一旁,道:“谁还指望着你穿新衣不成?这大晚上的,仔细伤了眼睛。”

白愫也不是喜欢做针线的人。

她顺势就依在了炕头的大迎枕上,叹着气道:“不过是觉得无聊,想和你说说话罢了。”

从前她们也常常如此。

姜宪让丁香去沏壶茶过来:“就用上次进贡的大红袍。”

丁香笑呤呤地应声而去。

白愫就道:“太后娘娘也是,这天下迟早是皇上的,她怎么也不给曹家留条后路,这样一点权也不给皇上,以后承恩公可怎么办啊?”

☆、第十一章 决定

两天之内,白愫第三次提到曹宣。

从前姜宪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重新来过,早已学会了从细枝末节里去发现那些隐藏在表皮之下的东西。

她慢慢地摩挲着四季平安的粉彩茶盅,很是随意的样子笑道:“曹宣不管怎样和皇帝也是嫡亲的表兄弟,他又不会谋逆,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还开玩笑地道,“就算他曹宣想造反也没这资格啊!他毕竟只是外戚。恐怕皇上更担心辽王。”

当初,辽王可是由先帝的禁卫军统领护着出的京城。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土匪山贼,让听到消息的人还以为辽东遍地是反贼呢!

白愫听着急了起来,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看今天下午皇上说的那些话。你不也觉得有些不妥当才那么回他的吗?”

姜宪想到前世。

她不待见曹宣,不喜欢听人说起曹宣的事,白愫也就几乎不提曹宣。

姜宪又想到那次白愫进宫来为曹宣求情。

她当时非常的诧异,问白愫:“你什么时候和曹宣有交情了?”

姜宪还记得当时白愫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好像滴血似的,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不,不是我,是侯爷……和承恩公交好……”

那是白愫生平第一次求她。

她还以为白愫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

现在想想,以晋安侯那种趋炎附势、薄凉尖刻的性子,怎么会帮着眼看就要倒霉,而且再也没有翻身机会的曹宣呢?

姜宪看着白愫。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窝处留下一片阴影,显得秀丽而温婉。

原来白愫喜欢的是曹宣!

有曹宣珠玉在前,那晋安侯除了出身,简直一无是处。

白愫心里,肯定很苦吧!

姜宪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描绘着茶盅上那大红色宝瓶的轮廓,心里隐隐刺痛。

“掌珠……”她一字一句地道,“曹宣是外威,他的爵位三代而终,是作不得数的。何况正如你所说,皇上因太后的缘故,以后肯定会迁怒曹宣,曹宣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京里略有此根基底蕴的人家都不会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他。讨不到好不说,还平白得罪了皇上。”

白愫脸色一白,直直地朝姜宪望过来。

眼眸中满意是惶恐和慌乱。

“我,我没有……”

有没有,大家心里清楚!

姜宪抓住了白愫的手,目光真挚而诚恳。

白愫渐渐松懈下来,眼眶里泛着水光,哽咽着喊了声“保宁”。

姜宪心里难受极了。

她不会让白愫嫁给晋安侯。

她也没有办法让白愫嫁给曹宣。

还有曹宣。

他的处境太艰难了。

她原想等曹太后的事落定了,向伯父求情,把曹宣流放到岭南去。

以曹宣的本事,只要不死,总能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可和白愫成亲不行。

皇上绝对不会让曹宣娶白愫这样一个高门显赫的妻子。

北定侯府也不敢把女儿嫁给曹宣。

就算是想办法让白愫嫁给了曹宪,他们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前世赵翌只活了三年,没有人出面帮着说项的曹宣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今生没有了她这个皇后,赵翌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到时候曹宣还有命在吗?

晚上,姜宪留白愫歇在了东三所。

她们像小时候一样紧紧地靠在一起睡在一张c黄上。

等到姜宪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之后,白愫悄声地喊着“保宁”。

姜宪闭着眼睛佯装没有听见。

然后白愫开始翻身。

像烙饼似的,一会儿就翻个身。

姜宪的眼泪就止不住涌了出来。

爱憎会,怨别离。

她重生一回,难道就是为了重新看一遍身边的亲朋好友是怎么痛苦煎熬的吗?

那她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还有赵翌和赵玺。

她可以不去计较前世的那些恩怨出宫去,也可以看着奉圣夫人在京城里耀武扬威,由萧淑妃稳坐太后的保座,让赵玺登基。但做为享亲王俸禄的郡主,她每到初一、十五大朝会必进宫给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请安,她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那些前世曾经伤害过她、背叛过她的人脚下吗?

姜宪坐了起来。

她凭什么委屈自己!

前世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委屈过自己。

凭什么今生洞察了先机反而要畏畏缩缩地做人。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要闹,那就大家闹一场。

索性再闹大一点。

就是捅破了天,也不过是一个死字。

她又不是没有死过!

姜宪长长地舒了口气。

顿时觉得自重生以来大悲大喜的心情都平静下来。

白愫却被姜宪的猝不及防吓得差点魂飞天外,她忙跟着坐了起来,道:“你怎么了?是口渴?我来喊丁香把灯移过来,你把衣裳披上,入了秋,夜风刺骨,被吹着了可不得了。”

她把帷帐撩了一道fèng,伸出脑袋去。

姜宪擦了擦面,满手的水。

白愫总是这样,像她的小姐姐,和她一起睡的时候必定会睡在外面,有什么事都照顾着她。

她哑着嗓子道:“让她们打了热水给我净个脸吧!”

白愫这才发现姜宪脸上全是泪水。

“你这是怎么了?”白愫着急地拉了她的手。

“我没事。”姜宪望着帐角挂着的菊花香囊,声音沉沉地问白愫,“你想嫁给曹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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