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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133)

他说着,随那两个内侍进了尚宝监的正堂。

太皇太后看了曹宣一眼。

曹宣打了一个寒颤,想到那两张圣旨还在自己手里捏着,回过神来,急匆匆地从太皇太后身边跑进了尚宝监的正堂。

身后传来一片求饶声。

曹宣强忍着才没有回过头去。

如果太皇太后把这些人都给杀了,皇上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吧?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派了人去追他?

如果他被追上了,又该怎么脱身呢?

曹宣心乱如麻,只见刘小满不知道哪里拿出一大串的钥匙,嘴里嘟呶着“到底哪串钥匙才是”,手却麻利地试着那个放在琉璃罩子紫檩木架里面的“皇帝行玺”,而那个尿裤子的内侍早已说不出话来。

他顿时有些走神。

姜宪算是公侯,给她赐婚,自然得用皇帝行玺。可李谦却只是个小小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赐死的那道圣旨……若是皇上当成私事来处理,着礼部用他平时用在奏折上的印章就行了,如果当成公事来处理,由刑部上折子盖上“皇帝制诰”的印章就行了。李谦这回搭上了姜宪,也算是享受了一次公侯的待遇,圣旨印着“皇帝行玺”。难怪这朝廷上下的少年郎都想尚了姜宪,连死都可以享受比别人高的等级……

曹宣想到这里,不由冷哼。

如果李谦真的劫持了姜宪,死都便宜他了!

他再朝刘小满望去的时候,刘小满已拿了皇帝行玺出来,对曹宣道:“快把圣旨打开铺在书案上。”

曹宣慌乱地“哦”了一声,快手快脚地打开了圣旨。

刘小满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小盒朱砂。

曹宣差点流眼泪。

连这个都事先准备好了……太后太后身边真的是人才济济。

然后他看着刘小满连手都没有颤一下地将皇帝行玺盖在了圣旨上面。

曹宣想,太皇太后那里还有张空白的圣旨,如果盖上了皇帝信玺送给姜镇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赵翌知不知道自己坐在火山的口子上,随时都会被岩浆给吞没……

他撒了吸墨的细沙在朱红的印章上,在等着印章干的时候小声问刘小满:“外面的人怎么处置?会惊动皇上的。”

刘小满望着他笑,笑容显得有些和善:“谁去告诉皇上?连玉玺都保管不好……”

曹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加之他现在正在做的事,不由心中发毛,道:“可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都不说,以后再说还有什么用?”刘小满像教导小辈似的声音温煦,“更何况,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他干不好,自然有人想干。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怎么不见一个正四品的?人家都躲在屋里揣着聪明装糊涂呢!承恩公以后做事,也要多动动脑筋才是。人心难测。可也正是这难测的人心,掌握好了,就能无往不利。”他见曹宣听了他的话一点也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忍俊不住,索性低声道,“早年这玉玺是由宫里的女官掌管的,你道为会何孝帝时候变成了尚宝监?就是因为那时候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们觉得用印不方便,不能瞒着皇上偷偷地在圣旨上用玺,没办法显示司礼监是内廷第一衙门的威风。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老实?事情做绝了,大家鱼死网破,皇上还敢管到太皇太后的头上不成……”

曹宣完全懵了。

到底是曹太后护着长大的,就算是家破人还是有几分稚嫩。

刘小满笑着,拍了拍曹宣的肩膀,道:“你也别发呆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嘱咐了,让奴婢等会走趟御马监,让他们把皇上养在西苑的那匹汗血宝马借着用一用。国公爷此时不妨出宫去,想想要带哪几个人去山西。等会奴婢带着马和圣旨在皇城北大街的内教场等您好了。那里的管事太监是奴婢的熟人,正好把那马给涂点颜料,万一那马跑死了,也不用管,直接丢在路边就行,别人也不知道那是匹汗血宝马……”

曹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去的。

等他定下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赶往山西的路上。

赵啸一口气睡到了午膳的时候才被随从叫醒。

他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觉得像做梦似的,呆呆地坐在c黄头良久,这才问随从:“镇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以姜家的能力,调查辽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才是。

他的随从犹豫了片刻,这才悄声道:“世子爷,镇国公世子和亲恩伯世子带着人出了京城,看方向,应该是往西边去了,而且是一人双骑……”

也就是说,会日夜兼程地赶路。

赵啸神色大变。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追赶

在这个时候,能让姜律和王瓒同时离京,除了姜宪,没有第二个人,第二件事。

赵啸腾地一下从c黄上跳了下来,失声道:“快,快去给我准备车马,查查姜律和王瓒现在在什么地方?”

姜律和王瓒日夜兼程,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到了定州。

随身的侍卫都已经快要口吐白沫了,姜律的随从福升不得不提醒姜律:“大公子,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在这里歇会吧?已经跑死好几匹马了。”

只有一骑的侍卫就不可能日夜不停歇,也就意味着这些人不能跟着他们去山西,意味着他们会缺少兵力。

姜律的脸色发青,不得不下令众人夜营休整。

王瓒眼眶深陷,眼底发青,看上去像被饿了几天的逃荒人。

他站在山坡上望着那些侍卫搭建营建,沉默的像座山。

姜律不由地叹气,递了个水囊给他,温声道:“你昨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喝口水润润喉咙,我叮嘱福升给你熬了点ròu汤,你多少喝一点。别人没有找到,你先倒下了。”

王瓒低下头,接过姜律的水囊连喝了几大口,甚至还因为动作太过粗鲁而把水溅在了衣襟上。

“谢谢!”他声音厮哑地道,“也不知道保宁现在怎样了?”

姜律抿着嘴静默了一会,低声道:“她不会有事的!”

如果保宁是和李谦私奔的话……

这个猜测,姜镇元和姜律都下意识地没有告诉王瓒。

可如果是劫持的话,李谦还没有联系他们,也许是还没有安顿好,也许是代表李谦和他们讲条件人还没有联系上他们,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能追上李谦,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姜律想着,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他拍了拍王瓒的肩膀,道:“别担心,太皇太后说过,保宁是个福人。有福的人有运气,她会凶逢化吉的。”

既然有福,为何又父母双亡,寄人篱下?!

王瓒望着夜幕下的山林,目露茫然。

而此时的姜宪正在一片山林里宿营。

李谦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笑着问坐在马车里的姜宪:“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姜宪不耐烦地道,语气里有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得的犹豫,“我最讨厌往树林去了,每次去,那些虫子都会咬我,痒好长的时间……”

“我这里有香囊。”李谦说着,指了指腰间挂着的荷包,“戴上就不会被虫子叮咬了。这是当年你曾祖父征讨苗疆的时候委托百糙堂做的,据说连瘴气都防……”

这药如今成了军中必备,百糙堂也因此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怕路上会在山林里宿夜,提前准备好的。

谁知道姜宪却道:“你得了热疖为何要喝金银花饮不喝霍香正气水?”

虽然都是夏季消暑的汤饮,可金银花饮是清热解毒,霍香正气水却是治夏热所患的风寒。

李谦失笑,看她的眼睛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仿佛空中的星子,熠熠生辉。

“那我自己去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如那春末的夜风,“给你捉几条小鱼烤着吃。”

姜宪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大大的杏眼弯弯如月芽儿,李谦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抚她的眼角:“你钓不到大鱼就说,何必拿什么烤鱼来应付我。难道大鱼就不能烤着吃?”

越深入山西,李谦就越放松,特别是在娘子关和那个叫钟逸天的人汇合之后,李谦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姜宪不记得钟天逸这个人,却知道李谦手下有一员大将叫钟天宇,是另一个如云林一样智勇双全帅将,一直镇守甘肃,她没见过。

这个钟天逸不过十七、八岁,沉着脸的时候眉宇间透着几分凶悍,笑的时候却显得活泼开朗,看他的着装谈吐,应该是李家去福建时留在山西的底牌。而且他这么快就被李谦委以“重任”,显然是李家的死忠,且对李谦个人十分的推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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