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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110)

“我们去福建的时候,他就跟我爹说,人离乡贱,去福建是不得已之举,最后我们还是得回山西。不然就真的只能像那案板上的ròu,任人宰杀。”

“他就和我爹商量,悄悄地留了将近一半的兵马在山西。”

李谦这是在给她讲李家的发家史啊!

姜宪听得津津有味。

前世她就打听过,可大家都说得含含糊糊的,甚至还有人谣传李长青的继室是吴宴道的女儿,所以当初吴宴道才会拼了命地在曹太后面前保李长青。

她还真去查了。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吴宴道有不少妻妾,却没有孩子。

“你们到底拿捏了吴宴道什么把柄?”她好奇地问。

李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爹没有跟我说过,但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很是不屑。如果你想知道,哪天我去问问我爹。”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也不用。”姜宪笑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像吴宴道这样的人,寻常的把柄肯定不足以让他帮着你们家出头。你们家那个伏玉军师还是挺厉害的。”

“的确。”李谦笑着点头,道,“不然李家也不会平平安安地走到今天了。”他继续道,“我这次回去,就是拿了我爹之前留下来的信物去找这些人。不过,物是人非。有些人见了我的信物喜极而泣,很快就把家中的子弟叫出来和我见面,把人交给了我。还有些闪烁其词,试过我实力之后才和我相认的,还有些是压根装不知道,唬弄我的……”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李家离开山西这么多年,除非是像他这样的重生者,不然谁也不敢肯定他们会走到哪一步,承认、试探、拒绝,都是人之长情,李谦为什么要在这上面长篇赘述呢?

姜宪有些不解。

李谦笑道:“我就是有点感慨。”

他这么一说,姜宪明白过来。她笑道:“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是收获比失去的更多吧?”

“是啊!”李谦没有否认,在她面前非常坦然地承认,“兵力虽然少一点,但能独挡一面的人很多。我已经让我爹上折子给太后了,请她想办法让皇上同意我们组织团练。但事成的可能性不太大。我们旁边有宣府、大同、榆林、山海关好几个重要的连镇,鞑子来犯的时候自有他们出兵抵抗,山西总兵府,形同鸡胁,我查了史书,好像有一年还有大臣建议取消……”

可直到她做太后的时候也没有取消。

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内阁觉得可以牵制宣府、大同等重镇的兵力,起到平衡制约的作用。

难道李谦是为这件事苦恼?

姜宪想了想,道:“你们可以换个方法和方式嘛!”

李谦一脸的意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这才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姜宪听着就不高兴,脸色微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

“没有,没有。”李谦讶然,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正为这件事急着。几个军师凑在一块都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突然听你说有办法,太惊讶了。”他说着,殷勤地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小小的攒盒,打开盒子递到了姜宪的手边,道:“吃糖!是江南雪涛斋的糖。”

江南雪涛斋最早是贩卖霜糖的,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雪涛斋已经是江南最大的糖商。

姜宪知道这个铺子。

她在五颜六色的糖球里选了个白色的。

李谦忙道:“这是荔枝味的。”怕她不明白,解释道,“是岭南的一种水果,外面是红色或是青色的皮,里面是白白的果ròu……”

“我吃过。”姜宪笑道,“从前福建有进贡。”

不过那是她垂帘听政之后了。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赵啸有关。

宫里进贡的荔枝,就是赵啸孝敬宫里的。

李谦闻言就笑着指了其中一个茜红色的糖球,道:“这个是海棠味的。”指了黄色的糖球,“这个是百香果味的。”

姜宪没听说过百果,道:“百香果是什么?”

李谦又给她解释了一番。

两个人就为这小匣子糖球就说了半天的话,真到姜宪觉得扯得有点远了,重新提起关于想办法让李家正大光明地养私军的事,两人这才打住了话题。

“组织团练肯定是不行。”姜宪沉道,“不过要看你怎么想了?一味地在这上面死磕,不过是浪费时间,看谁熬得过谁?但李家肯定是没有这个实力的,换成姜家还差不多。但你的目的是要练私兵,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在你们名下,只要全听你们的指挥,只要他们是兵不就成了?”

李谦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这就是曾经做过摄政太后和正朝着西北霸主狂奔的枭雄之间的差距了。

姜宪毫不客气地鄙视了李谦一眼,道:“你知道这几年国库缺什么吗?缺银子!没有银子,九边的军饷从哪里来?没有银子军中的粮糙从哪里来?没有银子,那些闻风而动的商贾从哪里来?”

而九边没有了商贾,也就会慢慢地没落下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跟我

李谦的脑子这会儿好像特别不好使了似的,道:“那又怎样?”

“你傻啊!”姜宪忍不住道,压低了声音,“边关打起仗来还有谁去种粮食?何况九边并不适合种庄稼。他们的粮食都是苏浙那边的商人为了换取盐引从两湖送过来的。你到任站稳脚跟之后,就给赵翌上个折子。你就说,你到了山西之后才发现,两湖到九边路途遥远,那些苏浙的商贾只为谋利不顾国家社稷,买卖盐引,使得九边粮食的价格居高不下,运粮损耗越来越高。山西总兵府历年欠军饷数额颇大,弃籍而逃的军户逐年增多。请朝廷允许山西总兵府负责宣府、大同、太原、榆林、山海关等边镇的粮食运给,贴补军饷。”

负责运送粮食的那些挑夫们的口粮也算在运送的粮食里面,如果管理不善,有时候一趟差事下来,只能交一半的粮食给边镇的总兵府。

说到这里,她狡黠地笑,道:“国库空虚,赵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把历年所欠军饷发给你,你提出来让山西总兵府的官兵给几个总兵府当挑夫,既可以让官兵们吃饱肚子,还可以抵一部分军饷,他肯定答应。至于到时候人手不足,是你们雇了挑夫帮着运送粮食,还是你们让官兵在当挑夫,谁拿了名册去一个个的点名不成?”

还不是你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

李谦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怎么像诸葛亮在世。”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狠狠地夸着她,“这主意可真好!你怎么想出来的?我还准备贿赂胡以良,让他以修河道或者是其他什么名义召一批人……你这个主意可真好。”他越说越兴奋,“还有你上次给我出的主意,我反复地跟我爹说了好几遍,还告诉他这个消息是我无意间从你伯父镇国公那里听说的,我爹这才相信,第一次去拜访胡以良的时候打听到他是属鼠的,就给他打了个实心的老鼠。他收到东西不知道有多高兴。专程留了我爹在衙门里吃饭,把我爹高兴的,又让人买了批金子回来。说在酒席上胡以良提到马上是他夫人生辰了,准备他夫人生辰的时候再照着他夫人的生辰用金子打个实心的属相……”

姜宪听了鄙视地撇了撇嘴。

李谦只是笑。

姜宪就拍了拍手,道:“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都在外面晃悠半天了。应该快到晚膳的时候了吧?”她说着,这才发现这乌蓬车没有车窗,光线全靠前面车辕挂门脸的一块明瓦。如今那明瓦灰蒙蒙的,马车里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她吃了一惊。

没想到她不过只是和李谦说了几句话而已,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我得回去了。”姜宪对李谦道,“你有事就长话短说。”

李谦想了想,道:“你去过山西没有?”

“没有!”姜宪有些不高兴,她觉得李谦这是在笑话她,她不由挑衅般地道,“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万寿山。”

他知道李谦到过福建,还去过广州和浙江。

李谦看出她不高兴,就把茶几上装着伏苓糕的攒盒挪到了她的手边,赔礼般地道:“我老家在汾阳。但我爹召安之后,就把汾阳的老宅子锁了起来,又不敢修缮,破得不成样子了。我爹上任之后,我们回乡去祭了祖。伏玉先生让我爹把老宅子重新修一修,说是人靠衣衫马靠鞍,我们这么多年不在老家,怎么也要做出副衣锦还乡的样子。修老宅子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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