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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708)+番外

阳光中,她平静地拔下自己髻上发簪,一头青丝泄跌到肩上。

从前看戏,她总是不懂,为何戏中女扮男装的女子头发被人弄了下来,就等同身份被戳穿了。

万一那姑娘长得抱歉,像头熊或像条女汉子呢?

今天终于明白,那是她们的故事,对她来说,这么做无非就只是一个象征,一个身份的回归。清清楚楚来,明明白白走。

浩大一个园子里,死般沉寂过后,群臣仍旧无声,只是都震讶无比的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在他们心中,和她有过交情后来拆伙的,如严鞑,进京之初各种刁难、后见她得圣宠和她攀情谊、看她失宠又赶紧弹开的高朝义司岚风,侄子被她暗中坑了的黄中岳,对她尚算客气却被她当街截了好多次冤案的刑部死对头,萧越,从开始便一直想置她于死地的魏成辉……

在连玉连驳十八道奏章后,谁心头都澄亮,她就是个女人。

可纵使知道她是个女子,只在那段时间震惊过,那之前,那之后,似乎谁都没把她当作是女子,而是一个不能太掉以轻心的对手!

她总是那么让人讨厌,但凡是她看不对眼的,总是不余遗力作对到底,男子女子为官,在她身上,竟似并无不同。

这无数疑问中,只有孝安突而出声,“既是如此,公主的婚事宣告无效。”

连玉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看着这个他花了大力气去救其命、推行天下科举防他人再揭其女身的女人,这个他从爱上便命人暗中下药,暗暗替她把破败的身体都调理好的女人,这个却始终毫不感恩也毫不眷恋的女人,这个把陪伴了他人生十多年的姑娘害得奄奄一息的女人。

“把她押下,动手。”他双唇微动,看了阿萝一眼,终于,双目紧紧一阖一开间,猛然下令。

几名宫中惯常行罚的内侍,毫不留情把素珍按住,推倒在持杖司双杖之间。

袍修最高级别禽物的高大身影几步上前,跪到天子面前。

“如今大周大行女子科举,冯氏为官以来,为国为民,大功于社稷,女身之罪、孽臣之罪难道不能从轻发落?法不外乎人情。皇上,若真对她行使重刑,岂不让大

周百姓寒心?”

连玉看向底下跪着的卿相。

“权相,你说得不错。可是,毒害帝妃一罪,朕如何恕她!”

“皇上——”

“权非同,朕若不允,你这是要反?”连玉挑眉冷笑。

权非同猛地抬头,一道戾气从他眼中迸射而出,竟亦毫不遮掩。

“权相(大哥)……”

背后,是霭太妃和晁晃劝阻的声音。

终于,他缓缓起来。

其实,不必他们说,他也知道,他不可能现在做些什么。

他慢慢退回原来的位置,第一次,不再在即使交锋失利的情况也还意气风发。

第一次,他不敢直视宫廷刑罚。

再次他抬头,已是廷杖狠狠落到她身上的时候。

他额角绷紧,却见她倒卧在地上,正看着他,眼中并无责怪。

他却有恨!恨连玉,也恨她。

……

除去他,便只还有朱雀侧过身去,不忍再看。

但到此,也再无人阻止。

这天地间,毕竟那个人独大。

素珍最后看了一眼李兆廷,不为早已死去的爱情,只为故人,看着人群中,他垂着眸,她眼前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楚。

她遂放弃了。

其实,她早就放弃他了,只是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从前淮县的日子。

那里,有爹爹,娘亲,哥哥,红绡,还有……冷血。

火热毒辣的疼痛如潮水而来,一波一波,熬过这波,下波更疼,地下是冰冷的雪地,素珍狠狠咬住唇瓣,可彻骨的寒冷和疼痛却比刚才在冰窖更强烈百倍,让她想放声大叫,想满地打滚。

但这条路是她选的,即使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不是?若叫出来,只会让所有人发笑,让他和阿萝笑。

她哆嗦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垫塞进自己嘴里,死死咬住。

板子在身上噼啪作响,袍子尽是血湿,自己都闻到皮开ròu绽的鲜血味道。

“说,还是不说?”

发尖上汗水,落进眼睛里的时候,带着祥云龙纹丝绣的袍摆来到她面前,冷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说来也怪,板子打在身上那么响,可是她居然还能听出他声音中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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