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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7)+番外

慎太后乏力低叹:“宝怜你跟了哀家将近二十年,这宫里的事也看了二十年,哀家此刻想的你当是最清楚明白。哀家以为她已经害死了两个有孕的,且这一胎和林美人那胎隔着才三个多月,总该有点收敛,没想这一回竟连精心编排也懒了,居然是噎死的,怎不让哀家哭笑不得?”

“奴婢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前天奉您的命去探望林昭媛,昭媛娘娘还牵着奴婢的手摸了肚子,那可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哪知道……”宝怜眼圈泛红,哽咽难言。

“如今这后宫里一半以上是丽妃的人,她做下的桩桩恶事留不下半点的真凭实据。她的父亲在前朝又是总统六部的尚书令,位高权重。如此下去,这丽妃只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宫中除了她再也没有妃嫔能够平安生下皇帝的骨ròu,恐怕哀家迟早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不至于的,有皇上的孝敬在,任丽妃娘娘如何的得意,也不敢欺到太后您的头上。”

慎太后苦笑:“皇帝不是哀家亲生,虽是孝敬,却没有亲近,倘有一日这丽妃真敢做帝前恭敬帝后轻慢的两张脸,哀家难道还要忝着老脸到皇帝面前告状哭诉不成?”

这宫门中的女人,没有一刻不在战斗,不到阖上眼的那时,战斗永不停止。尊贵如太后,也须看这座宫城惟一主人的脸色。

宝怜苦思半晌,灵机一动:“太后何不去与商相商量?他老人家虽然辞官归隐,但家在天都,对这时势世事总是有几分洞悉,或许有解忧的良计。”

“阿弥陀佛!”慎太后喜形于色,“哀家怎忘了商相?你向尚宫局和宫闱局说声,再命太史局看个吉日,哀家欲去相国寺为皇嗣祈福,不求铺张,但求心诚。”

~

嫔妃殒命,帝嗣胎死腹中,太后悲痛难抑,亲往相国寺祈求佛祖庇佑皇家血脉。

“皇孙没能来到世上,母后伤心了罢?”内侍监王顺前来呈禀太后出宫,上元殿御书房内的朝会刚刚作罢,监理门下省的胥允执留下议事,有感而发道。

兆惠帝默然了片刻,道:“你得暇多去陪陪母后。”

“仅臣弟的作陪并不能使母后开怀。”

兆惠帝睐他一眼:“倘若你早日与齐家的女儿完婚,早日生下世子,母后想不开怀都难。”

胥允执浅笑:“皇上将这个担子推给臣弟,是表示还不准备过问么?”

“到目前为止,那还算一把好刀。”

“即使代价昂贵?”

兆惠帝淡哂:“也许。”

“皇上为我大燕皇朝所做的,臣弟自愧不如。”

“一旦你与齐家女儿完婚,左督御史齐道统在前朝的分量水涨船高,甚或能有另样局面打开,朕乐见其成。”

胥允执拱手笑道:“劳皇上挂心,臣弟与齐家女儿订亲,自是为了娶她过门。”

兆惠帝勾唇:“朕这就传太史令为你看个吉日如何?”

“当下还不是最佳时机。”

“何时算?”

“待臣弟这位未来岳父的刚烈棱角饱尝魏大人的打磨,以他为首的‘书生流’领会何谓皇恩浩荡之时。”

兆惠帝沉吟,稍顷颔首道:“你思虑得有理,母后那边朕先替你挡着就是。”

~

慎太后轻车简从,辰时出宫,减省了诸般繁琐只为潜心礼佛,未时离开佛前。归途中,凤辇行过商府故宅。致仕离朝的商相曾是先帝启蒙恩师,太后触景生情,忆起先皇在世光景,命宝怜叩响了老臣府门。

布置古朴的落花轩内,年近七旬风云倦歇的商相以两杯清茶飨客。

“如今魏家势盛,前朝后宫皆是炙手可热,两者相辅相成,荣损互济,自是无隙可趁。”由中书省中书令之位退隐两载,商相虽无意重归庙堂,却仍是耳聪目明。慎太后登门求教,老宰相知无不言。

“若是商相如今仍在朝中,理当如何破这困局?”

商相捻须摇首:“老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再多也是纸上谈兵。”

慎太后愁肠百结:“难道哀家只能眼看着魏氏祸害皇家血脉,糙菅他人性命?”

商相不无讶异:“魏家女儿行事是如此周密的么?英明如太后也握不住一点把柄?”

“哀家不是没有把柄,是缺乏治罪的凭据。细究因由,惟有说哀家当初一时大意,小看了丽妃,待发觉时,整个后宫已成她一人天下,再找不出能够和她分庭抗礼的人。如果仅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恃强斗狠,哀家或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心里想得是更大的前程,为此不惜将有孕妃嫔铲除殆尽,祸害皇族骨ròu。仅哀家知道的她已害了三个,暗地里谁知又害下多少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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