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眉间一紧:“家父是为了大燕……”
“纵然他有青天一般的苦衷,君为臣纲,顺服天子是其本分,对也不对?”
“可是……”
“再谈夫为妻纲。”她嫣唇上挑,唇边酒窝浅隐浅现,“齐王妃可谓做得很不错,百般迎合,温婉顺从,貌似无可挑剔,不过……”她迎着齐王妃自得的瞳光,“却在颇重要的一事上欺骗了你的夫主罢?”
齐悦冷嗤:“我从未欺骗王爷。”
“你喜欢含笑花么?”
齐悦丕地一窒:“当然……”
“不喜欢。”薄光委婉接口,“令尊曾道,在我离开天都城后,他为将你送进明亲王择选王妃的范畴,好生揣摩过明亲王的喜好。明亲王喜欢含笑花,是而,你必须喜欢,令尊甚至请了位名师传授你养植含笑之道。”
齐悦力持从容:“我爱王爷,投其所好有何不对?”
“没有不对。但,是你要说夫为妻纳不是?夫纲代表着妻子绝对的顺服与坦诚,你以欺骗开始,且使你的夫主长年活在这种谎言内,何纲之有?”
齐悦面抹窘意:“你强词夺理,穿凿附会!”
“再谈五常。令尊为了你这位爱女的婚事,不惜陷害同侪,致使包括家父在内的数位朝臣横死,引得不止薄家一门的数户人家家破人亡,何仁之有?何义之有?何礼之有?何智之有?何信之有?”
齐悦咬牙,僵声道:“这是你栽在家父身上的罪名,家父受你胁迫,不得不认罪罢了。”
她轻笑:“方才还那般正气浩荡,大义凛然,换到自己身上,便是另一番说辞了么?明亲王妃的正义,不过尔尔。”
齐悦面上青红交错,不胜难堪。
白果心生不服,援声道:“就算你说得是真的,那是齐姐姐父亲做过的事,与她没有干系。”
这“姐姐”“妹妹”的,好生令人羡慕唷。薄光笑靥如花:“这是你白孺人的逻辑,你们的齐王妃可是位深受闺训、饱受礼仪教诲的大家闺秀。父为子纲,子女对父亲也须无条件的敬畏服从,你不晓得,不代表齐王妃不明白。”
白果最恨人说自己不晓礼仪,张口欲骂:“你这个丧心病狂……”
王运两三步迈了过来,右臂高举,平声静气道:“白孺人敢rǔ骂太后,奴才这只巴掌便要落下去了。”
“你敢?”白果杏眼圆睁,“你不过是个狗奴才……”
薄光眉梢微掀:“掌嘴。”
啪!一记脆响后,白孺人粉嫩的颊上五指立现。
“薄光你这个贱……”
啪!王运的巴掌再落。
“白妹妹!”齐悦扶住这位共患难的盟友,眼中含泪,“薄光,你做了亏之心事,心中有鬼,不敢听不同之音了么?”
“我愿意给二位机会申斥,并不意味着想听人口吐秽语。”她摆手命王运退下,“关于仁义道德,齐王妃还有什么指教么?”
“……人在做,天在看,你且小心。”齐悦脊背僵直,吐字掷地有声。
她莞尔:“说得甚好,皇权无边,犯了过错也无人敢加指摘,惟有苍天谴之,你们的王爷正是受了天谴。”
齐悦泪珠崩落:“纵使王爷欠你的,你连我无辜的孩子也没有放过,于心何忍?”
她略加思忖,问:“想听实话么?”忽尔叹道,“明亲王与令郎应当尚在人世。”
“当真?”齐悦惊喜交加,连两颊肿痛的白果也目放异亮。
“不过啊……”她悠悠淡淡,“你们今生怕是难以相见了呢。”
齐悦恍然大悟:“你囚禁了他们父子?”
“非也。”她轻摇螓首,“真相是,你们的王爷已经放弃了你们。倘若当日司晗没有拿世子换取我的安稳,明亲王或许还得进王府一回,带走他的骨ròu,而后方是远遁他乡。”
“你胡……”白果欲斥,却被薄光扫来的一抹瞳光骇得僵住。
听得丈夫和儿子双双平安,齐悦心神稍定,冷笑道:“你休想挑拨我们夫妻之情。”
她叹息:“到了如今,还有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