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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446)+番外

魏昭仪称是,向幔内挥袖。幔中人架扶起榻上剧咳未止的太后娘娘,向后方撤去。

“既然太后现今不宜烦劳,微臣暂且告退。”杨慨之起身欲行。

东便殿廊下,侍卫林立,刀剑出鞘,进出皆禁。

“请问娘娘,这是何意?”杨慨之力持镇定。

“不过是想请各位大人耐着性子审完这桩陈年旧案罢了。”薄光闪身,择中央宝椅端坐如仪,“宣梁公公进殿。”

一位身着民服,体态富足、面上无须的老者颤巍巍迈进门槛,未语先跪:“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奴才方才在窗外听闻薄相已去,不由悲从中来,没料想当年天都一别,竟是永决。”

“家父是千夫所指的罪臣,梁公公何须为他伤悲?”

“娘娘此话差矣。”梁公公扬起一张皱纹堆叠的老脸,“薄相对大燕的忠心,世上没有人能出其左右。这是先帝亲口说过的话,奴才绝不敢忘。”

薄光冷锁蛾眉:“既然如此,家父为何背上cao控善亲王谋图大位的罪名?”

梁公公两只老眼饱含热泪:“奴才记得清清楚楚,先帝龙体危重之际,犹不能忘高皇帝之言,特命奴才请来内阁大学士齐大人代拟诏书,转于薄相。因先帝深知,惟有薄相才有扶助新君稳定社稷的奇能。”

“这么说来……”薄光眸光淡扫全扬,“那份遗诏,确实出自齐大人之手?”

“老奴敢以性命担保,确实如此。”

她淡淡道:“齐大人,你怎么说?”

“梁公公。”齐道统向来者踱近两步,“你可晓得你今日所言会对整个大燕带来怎样的危难?你对先帝忠心耿耿,难道愿意看着先帝的江山毁于战乱?”

“老奴不过一介奴才,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尽心侍奉主子,主子不在,老奴心如止水,回到乡野种田种花,没想到有一天到山上收集过冬的柴火时,竟听乡民说有两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在打听老奴的下落,有眼尖的猎人还看见其中一人藏在袖里的匕首。那两人一直守在老奴的家门前,老奴吓得不敢回去,在山洞里过了一个冬天,差点便冻死在里面,之后听说那两人在一天夜里给老奴的家放了一把火后离去,老奴也不敢贸然下山。直至春天来临的时候,老奴才去投奔一位远在关外的亲戚。老奴想,这个派去刺杀老奴的人,一定是怕老奴泄露了什么事。请问齐大人,您可晓得这个人是谁?”

齐道统全身僵硬。

梁公公摇头长吁:“您没把那道遗诏交给薄相,老奴晓得。您为何不交,老奴后来也明白。您着实没必要杀老奴灭口。”

齐道统垂眸。

“可是,老奴不明白得是,您既然打算把那道遗诏永远湮没,为何在后来放出话去,说薄相手中有那样物什?您先前为了大忠大义,不惜辜负先帝圣恩,为何在后来设那样的毒计去谋害薄相这位治国安邦的旷世奇才?”

诸臣瞠目结舌,连带商相、司勤学,皆齐刷刷将目光投放在那位在朝中以低调内敛、尽忠职守示人,在同侪面前以耿介不屈、清廉守正处事的齐大人身上。

薄光浅声道:“齐大人不准备回答梁公公的问题么?需不需要本宫提醒?”

齐道统垂首多时,突发一阵低笑,声音起初压抑在喉内,继而由小至大,遂成狂泻之势,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方势微渐歇,唇舌内挤出话声——

“想我齐道统,一生光明磊落,惟一做过的亏心之事,便是那一桩。它宛如齐某心头的一根毒刺,折磨齐某多年,但……”他两眸直眙薄光,“齐某从不后悔!”

薄光淡漠以对。

“皇上继位以来,连出治世国策,稳农兴商,百姓安乐,康衢之谣不绝于耳。齐某见得如此,即便死后下那十八层地狱,也绝不后悔!”

“嗤。”对齐大人慷慨陈辞,梁公公一声毫不捧场的鼻笑,“齐大人也不想想,您都明白的事,薄相如何会不明白?您怕老奴活着迟早把先帝遗诏的消息告诉薄相,您却不知道老奴在离京的那前夕即对薄相和盘托出,是薄相告诉老奴:比及善亲王,太子爷更适宜做一位英明的君主,更能为大燕带来繁荣昌盛,那道遗诏既然从未到本相手中,本相就当它从不存在,梁公公也将它忘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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