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魏昭仪美眸大张,“那张网已然张开,我的双亲虽不是这张网的首要标的,但作为附属,他们必将被纳入其中。你认为我可以享受自己自己双亲的痛苦么?难道因为魏相是你的仇人,是而你想将魏氏一党彻底倾覆?”
“冷静啊,昭仪娘娘。”她轻声。
“我……”魏昭仪自知失态,颓然坐下,“我是为我的爹娘才进来这里,如若不能救他们,我做的一切算什么?”
薄光淡哂:“难道不是为了上承皇恩,恩爱绵长么?”
“恩爱?”魏昭仪视她冷笑,“这个地方哪里有恩,何处有爱?你们姐妹艳质倾城,也抵不住君恩如流水。你以这种口吻说话,是开我的玩笑,还是讥讽我的手足无措?”
“或者,是我不相信你。”她道。
“你不必相信我。”魏昭仪挺直玉颈,目色凛然,“家父生性软弱,无勇无谋,从未得大伯父重用。不管你与大伯父有何仇怨,我敢说与家父绝无关联,你若替我保住双亲……”
她食指抵唇:“嘘。”
“昭仪娘娘,护国郡主。”哒,哒,哒。一阵脚步声抵达门前,伍福全声嗓透来,“太后请两位前往正殿。”
魏昭仪整衣起立:“多谢公公通禀,本宫这便过去。”
她也离座,盈盈笑语:“与昭仪娘娘今日一话,薄光受益匪浅,今后愿意另寻时间聆听教诲。”
走在前方的魏昭仪稍顿,微微点头,打开殿门。
~
“良叔,哥哥还没有信回来么?”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托着茶盘的薄良好生纳罕,“四小姐少见的有些焦躁呢,出了什么事么?”
薄光一窒。
什么事?
她也想知道,司晗婚期在即,及皇家母子的家常闲话,哪个更使她无端烦乱。今日拜见太后之后,她原定去宁正宫看望浏儿的行程也未履行,即回来府中。纵然在魏昭仪面前一派从容,也无法回避去那份切实的在意。或许,正因为听了皇家母子的那席话,便越发催化了失去司晗的痛楚,甚而急不可耐。
“四小姐还是按部就班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莫使外力扰了您的步骤。”薄良道。
她叹一口气,颔首:“是呢,看来小光的定力尚须历练。”
薄良斟过一杯热茶,道:“今儿个向老将军过来了,听说您进宫,便托老奴向您传话,说他的女儿在这在天都城里没有什么朋友,因为性子火爆,常被人当成免费的打手,出力不讨好,被人暗里当成笑柄。若您得暇,多带她四处走走。”
“那便约明日罢。明日西庙那边有一场捐粥法会,我在那边设了一个医摊,白家出资,向平民赠医施药,请元夫人搭手帮忙。”
薄良一愣:“明日?”
“怎么?”
“明日……是老爷的生辰。”
她淡哂:“我晓得。过去几年里,我们为了招惹来皇家天威的注目,在爹的忌日里皆不敢显露丝毫声迹,故而选在寿辰这日悄然遥祭。可是,今年我会忌日那天为爹爹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祀,迁入薄家先祖墓园,与娘亲合葬一处。明日不妨行些善举,以感谢上苍让爹爹降生尘世。”
薄良一震:“这是真的?”
她举了举茶盏:“提前祝爹爹生辰快乐。”
薄良也倒满一杯茶水,双手高供过头,道:“老奴也提前祝老爷生辰快乐!”
主仆二人对盏小啜。
“再过十几日,是淑妃娘娘的生日。就在那时,与元老将军交好的几位老臣将联名奏请淑妃为后,因为浏儿如今归淑妃所养,必有想到此中干系的人激烈反对。良叔可晓得有谁一句话便顶得上他人百句么?”
薄良攒眉苦思许久,摇头。
“就是那位劝得太后赦我们姐妹回到天都城的商相。”
薄良省悟:“四小姐是想老奴以昔日的情谊劝商相为淑妃说话?”
她螓首轻点:“当年,他和爹爹奉旨暗访新江下游堤防泛滥造就的灾民流离实况,是良叔打流匪手里救了商相性命。前些年,他出于对爹爹的愧意,劝太后赦免我们姐妹,却在我们回天都城后暗生戒惕之心。届时,只怕他为防我借浏儿生事,不肯站在淑妃这边,惟有良叔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