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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56)+番外

“樊先生不习惯做一个糙民么?”

“和习惯无关,只是感慨。”

“樊先生不愧是先生,不管本王问什么,都能应付得自圆转自如。”

“王爷没格族的大英雄,最好莫要让一片叶子挡住了您的万里目光。”

“一叶障目?”他失遽,“这一回,本王得了这个评价么?樊先生,你拐着玩骂人的功夫好生了得呢。”

她恭敬垂首,面上不见任何表情。

楚远漠深觑她一眼,旋身就步。

樊隐岳亦回身向自己所宿营帐行去。

每一次和这个男人的近身相对,总要调动起每一分的警醒与之周旋,既不能让自己表现过于平凡平淡,又不能真正针芒相对,这中间尺寸拿捏,错上一毫,只怕繆之千里,须且行且鉴,揣摩摸索,任是不易

隐三七

楚远漠的自负也不尽然是空穴风。

险丧生在马蹄之下的楚博,翌日活蹦乱跳地现身在猎队伍中,虽然依旧是在华丹的佐护之下,但一个稚龄娃童,在经过那样的生死一瞬之后,精神迅速复原,还能毫无障碍和马匹亲近,这份迥异于天历皇朝娇贵贵族子弟的蓬勃生命力,让人丝毫无法置疑这个民族的强悍。

“博儿,到了猎场,珂兰姑姑把我那匹小白马借给你,你跟在珂兰姑姑后面,保你在这几天里能真正学会骑马。”言者,策马行在楚博身侧,一位修长高挑、健美婀娜的北地佳丽,乃当朝太后的义女珂兰公主。美人爱英雄,公主倾心于楚远漠,昨日前探望楚远漠,守在病c黄前一夜,今日陪同出猎。

“我不是不会骑马!那天是靴子上的铜扣刺痛到了马腿,才把它惊了。”楚博鼓腮回道,把自己对对方的不喜欢尽坦露在圆圆胖脸之上。莫看他年幼,他可明白,这人对自己的好,是为了取代娘在父王心中的位置。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娘的样子,但仍挡不住他的不喜欢,他不要生自己的娘被人代替。

被拂了面子的北地佳丽仍笑得慡朗无拘,“珂兰姑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就能在糙原上驰骋着套马了,你想要被珂兰姑姑比下去么?”

“……你像我这般大的时候,晓得孔子、韩非子是谁么?”

“他们……”她歪首细细想了想,摇头,“他们是谁?是哪一片糙原上的勇士么?”

楚博得意扬颌,“看罢,我会的,你不会!你会的,我却一定要会得比你好!”

珂兰蹙眉,“知道这两个人,很要紧么?”

“当然。”楚博一指自己右侧之人,“先生说,人生而有涯,学无止境。人就是要什么都懂,就像先生。先生是天底下第二厉害人!”第一厉害的,当然是父王。

珂兰眼角睨向一直无声无息的樊隐岳。事实上,她早就看到了这个“男子”,一个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汉人,小王爷的汉学教习先生。在一群彪悍粗粝的北地男人中间,这人的存在就宛若长在黄土沙漠上的一株娇嫩弱花,过于荏弱,格格不入。

“樊先生也会骑马么?”她笑容不改,只是多多少少掺进了一丝轻蔑。

樊隐岳回声:“是。”

“汉人也会学这个?”

“樊先生和谁学的呢?汉人里也有能驾驭马匹的勇士么?”

“家中护院?”

“护院也会骑马?”

“是。”

这言简意赅的回答,显然不称公主殿下之意。两道刺钉般的眸线地在她面上停留良久,不再有话,马鞭轻马臀,向前去了。

“樊先生。”华丹低声嗓道。“您对珂兰公主还是恭敬些罢。珂兰公主是位和善主子,弱今儿个得是珂莲公主,一定会治您一个不敬之罪,您这苦头可就大了。您须明白王爷不可能为了樊先生开罪公主,您何必招惹那样的麻烦上身。”

她抱拳,“受教。”

华丹还想叮嘱三言两语,徒听得前方乱潮迫近,人声马声锣声震耳欲聋——

“各方小心,千万小心,有虎出林,请各方加强戒备!”

队伍最前方的楚远漠扯缰顿住前行步伐,命属下上前打探出了何事,过不多时获报:“禀王爷,今儿个天还未亮,太子进围场行猎,将一只花斑虎惊出围场,此下那畜生正在林子间乱窜,为免各部落猝不及防,汗王的飞虎骑正向各处传达此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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