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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35)+番外

“从你滋生躲意时始,便躲不开了。”这段缘,到底是自己当初无形推动的果,还是命中注定的因?难定。“若事情尚全盘在掌握之内,何必要躲?”

关峙长指抹额,苦笑道:“对此,十几日前,在下已然悟到了。”

“悟到了?悟到了,尚闭门不出,又是为了哪桩?”

“圣先生是在明知故问么?”

“不要把老朽想得太神奇,老朽只是一个相士而已。”

关峙哑然失笑。若天下的相士都如圣先生这般,岂不是人人都要寝不安枕了么?“最初的躲,是想空一段时间出来,让她冷却情绪,以她的聪明,终能厘清对我所怀何样情感。”

“却没有想到,在尚不知那娃儿有无厘清时,关先生自己先悟到了?”

关峙很难察不到圣先生说此话时闪现在深邃眸底的揶揄。村里人都将圣先生尊为圣者,奉若神者,殊不知这位高龄不知已至何处的老者,亦颇具老顽童秉性。

“如圣先生所说,在下悟到了自己的‘躲’,意味着为时已晚。但悟到了这点,更让在下生了怯意,在还未想出如何处理这怯意之时,只得继续躲着。”他坦言不讳。

“能让关先生害怕的,那娃儿是第一人么?”

关峙掷子认输,拱手肃颜道:“圣先生何不干脆笑出来?一味忍而不发,很伤身。”

圣先生眸闪须动,表情尚待酝酿,骤听得吉祥的步声喊声急传进来,“圣先生,峙叔叔,樊姐姐受伤了,三娘上山寻药不在村里,您们快去看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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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今儿个客人多,吉祥和小北哥在后厨忙,留樊姐姐在柜前收账,待咱们听见前面乱起来的动静,跑出来看的当口,已见十几个大汉围住樊姐姐打成一气,一个食客的小娃儿被裹卷到了战圈里,樊姐姐为救那小娃儿,被人一刀砍上肩胛,若非是小北哥的身法快……”臭妹说着说着,忽不说了,在在有点被她家峙叔叔不善的脸色惊住。她家的峙叔叔呢,有一张世界上最好看的脸,也有一份世界上最好的风度,不管何时何地,总是淡笑挂唇,优雅在身,但这会儿却黑着脸、垂着眼,前所未见,她吉祥竟不知峙叔叔还有这等名曰生气的神情。

“你带了她过去,为何不看住她?”他质问的,是面馆掌柜赵北歌。“你明知以她的容貌,根本不适宜在市井间出现,为何还要她在柜门抛头露面?”

赵北歌斜眉掉肩,尽现一副市井间的吊儿郎当相,“为啥不能?一代才女卓文君都可以当垆卖酒,她就怎么不能了?关先生看不起我市井小民,以为隐岳惟你马首是瞻盲从是不是?可惜,人家隐岳完全无此习气,在咱的小面馆里,如鱼得水的很呢。”

打樊隐岳称他一声“先生”,“关先生”几乎成了村人对他的统称。不管是含着谑意还是由衷,关峙已能坦然接受,但赵北歌的辩词,他不能听之任之,淡声问:“她在你店里如鱼得水?容人把她砍伤也属于如鱼得水的一种么?”

“这……”赵北歌一时结舌,气恼道,“阁下怎不想想隐岳为何要随我到面馆?还不是为了纾解心头的烦恼?你明知隐岳喜欢你,你不拒绝不应允,一味的暧昧不明,把一个少女的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好几年,眼下又以圣先生为借口,避而不见,让全村人都看隐岳的笑话,她一个女孩儿家如何自处?依我看,她和人动起手来,以致受了重伤,都是因你的缘故!若不然,恁她的清淡心性和时下已算不弱的身手,不至于和人起了争端还落了下风!”

赵北歌的口才不算顶好,都能将话讲得这般入皮入骨,可以想见其他村人的揣度和估量。想及在自己的无知无觉间,她所经受的眼光,禁不住心间微拧。“你们都出去。”

“你还敢赶咱们?别人当你是关先生,我小北……”

“小北哥!”还是吉祥机灵,看出了峙叔叔眉眼间的隐怒,拽住了刺猬般的赵北歌,“咱们是该让樊姐姐好好歇息,受了伤的人该静养,走,走,走!”

“你别拉我,你让我好好和这位自命不凡的关先生把话掰扯清楚……吉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下面的话,已是门外了。待关峙将门带上并落闩阖严,张牙舞爪的赵北歌表情丕换,揉着鼻子窃笑的样儿,像极了一只才偷吃了一百只小母鸡的黄鼠狼,凑在吉祥耳朵根上,“小北歌厉害罢?连关峙都被咱小小蒙混了一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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