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
“对,就在今晚。父王的情形已容不得再拖,今日皇上前去探望时,太医们已在皇上面前说了大限将至等话。你去了,无论结果如何,让他见你一面总也应该。”
樊隐岳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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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樊隐岳顶着潜入诚亲王府所用过的人皮面具,随柳持谦进入良亲王府。
良亲王伤危,太医院高手尽集此处,恪尽全力保住良亲王的一丝弥留之息,闻听兆郡王带一位江湖同业前,每人面上皆难掩轻蔑之色。连他们这些千中选一的国手都无能
为力,一个江湖大夫又能做些什么?
“王爷,请把人都带出去,糙民须安静诊治。”
江湖大夫言罢,兆郡王居然言听计从,包括良亲王世子在内,俱被请出寝楼。
“把门关上,兆郡王也出去罢。”
柳持谦深望她剪手伫于c黄前的侧影一眼,从外把门阖拢。
樊隐岳撩开袍摆,施施然坐上c黄畔的紫檀方凳,妙目灵转向四周一扫,叹道:“果然是帝王家的作派,连c黄钩也是黄金制成,良亲王,您一世荣华富贵,就算如此去了,也不
冤枉了罢?”
c黄上的男人,双颊塌陷,眉间积青,已呈鬼色。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翻了翻他的眼睑,搭其脉搏,明眸微闪:果然是微乎其微了呢,她今晚若不,没准就当真迟了。
撩开良亲王身上丝被,显露被包扎极整齐的创处,显见太医院的御医们包扎术颇为不坏,可是……
“良亲王,先生说,诚亲王刺你的那一剑偏离了你心脏三分,若不然,你早该命丧当场。不过,如果没有先生当时喂你吃了颗护金丹,你也坚持不到今日。”
她轻声浅语,喁喁哝哝,拆了伤口上的绷带,取了背囊内的一柄柳叶小刀在火烛上炙烤片刻,剜除伤处腐ròu。
“这些御医们真是书读多了,脑子都钝了呢。只知伤口需要上药,需要包扎,怎不想到诚亲王那把剑是件上好的神兵利器,伤口的血ròu若未能清理干净,伤势会一径向外向下
扩延,没有先生的护金丹替你护着,这时早该烂到你的心肝脾胃了。”
剜ròu之痛,其痛甚焉,良亲王在深度昏迷中犹发呻吟,并有微弱挣扎。
腐ròu尽去,以药酒浸洗,重新敷药,fèng合,包扎……有条不紊。事了,她到旁边铜盆内洗了手,回到c黄前,又道:“很痛么?以后,你会晓得,这种痛只能算得上小巫。当然
,要等到你领略了大巫之后。”
救他,是为让他健康地活着,健康地失去最看重的一切。
良亲王,祝您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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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亲王妃在刑部大牢里,所住的牢间布置得成了客栈,那些人每日恭敬得像是伺候太后一般。刑部把案子百般拖延着不行公审,估计是在等良亲王的消息了。良亲王如果死
了,人死势灭,良亲王妃该如何发落便是如何发落。如果活了,他们势必会设法还良亲王妃‘清白’。毕竟诚亲王已经不在,可不能得罪了另一位朝堂股肱。他们这些人,要
想抽丝剥茧审一桩千古奇案也许没有那等本事和耐心,但若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有的是手法和智慧。”
梁上君一趟刑部赏游回,感慨万端,长话滔滔。
樊隐岳听听去,惟觉纳罕,“怪了,良亲王的政敌为何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隐岳这就不明白了不是?政客们的落井下石,是要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最佳最妙,这个时候谁会上前自爆居心?若因之惹龙心不喜,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是这样么?”官场竟比战场还要诡谲难猜?“如今,诚亲王不在,良亲王伤重,可谓两败俱伤,您猜皇上的心情该是怎样?”
“我不是皇上,我怎么晓得?你该不会是想让大师父去皇宫转一圈,躺躺龙c黄,坐坐龙椅罢?坐龙椅是未尝不可,但躺龙c黄就免了,大师父我清心寡欲,消受不了三千佳丽…
…”
不睬这个为老不尊者的出语无状,樊隐岳美眸浅眯,想象着那位孤家寡人的心情心境:如果她是他,此时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