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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49)

从幽兰嘴里,一番旁敲侧击,进而推测揣摩,春眠得知了未家恩怨大概。

虽然,对于人间恶事,她自懂事那时起便见得不胜枚举,但至少,她所爱的人,祖父,祖母,小日儿,都是加倍爱她,在这个家里,她珍贵无比。反观幽兰,最疼爱她的未家大哥一年内有半数时光在外行商,一个秀弱女子,担负着绣坊教习之职,兼顾府内账务,还须镇日面对庶母及其所生子女的刁难挑剔,母亲不能依撑,自个儿又是那样委屈求全的脾气,定然不可能在大哥面前述苦报怨……唉,与那戏台上菩萨心性的苦命青衣有何两样?

一念至此,春眠对这个弟媳更加心疼,一迳将自己房里的衣料、首饰、吃食往二房送去,还叫来元通,叮嘱他看好这满庄下人,务必听从二夫人调遣,违者严惩不贷。

她连番举动,看在元家二老眼里,不觉喜在心里:长媳有这样的慈悲心性,宽宏气度,容人之量,是好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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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东杰,问你一件事。”

“什么?”为她诊过脉,正执笔书写药方的季东杰立时满身戒备。

“你年纪一大把了,为什么还没成婚?是因为没人要你么?看你长得也有三分姿色,从我家相公手里也刮了不少钱财,不至于乏人问津……”

季东杰紧握手中笔,以透纸而出的力道重重地勾上了药方最后一划,交给身边僮儿去抓药,又勾指叫来丫鬟,“襄菊,这回的方子里因为加了一味祛热消暑的药材,苦味更盛从前,你要看你家小姐,确保每回都要喝得干干净净。”

“是。”襄菊恭声应着。凡与小姐身体有关的,她自是格外上心,没得通融。

春眠瞠眸指控,“季东杰,你在报复。”

“知道就好。”懒瞥她一眼,对她颊上的些微红晕颇满意。调养出这样的好面色,那个爱妻成痴的痴情种该满意了罢?

春眠抿抿嘴儿,迅即不以为意,“我从会吃饭那时就会吃药,再苦的滋味也吞得下去。不过,我总算晓得你为何至今独身了。”

季东杰目光一闪,“为何?”

“一个又贪财又小心眼的老男人,谁会要你?”

季东杰轻嗤,“在下与你家相公同年,在下是老男人,你家相公又该怎么说?”

“我家相公是谁?这世上有谁能跟我家相公比?”

“……的确。”

“嗯?”春眠听不清他咕哝在嗓间的低语,倾了耳朵,“你说什么?”

季东杰蓦然起身,掉头就走,“襄菊,看好你家主子,这样的天气里,别让她离开向日轩一步!”

“这个人,人家是看在好歹认识他与认识小日儿一样久,才多说两句话的,每一回说没两句话便走,怪人!大怪人!”春眠皱起眉儿,小脸儿忿忿,小嘴儿抱怨不止,“襄菊,你不觉得打我醒过来后,他更怪了么?”

唉。襄菊在暗里好长一声叹息。她家这位小姐,心思细腻,聪明剔透,只是……幸好,对姑爷不是,不然,姑爷该多可怜?

三十二逢人

盛夏时节,元慕阳抵达京城。

“货通天下”船行,主营船务及航运,来往商贸伙伴多在多水的南国。而京城这块宝地,拜横贯南北的昌通大运河所赐,亦不乏商机。元慕阳此来,便是为了落实一桩洽谈了近半年的商事,顺便,替好友送一份寿礼。

“大哥,这京城风光的确和南方大大的不同呢,街上恁是热闹,房子啊树的无端的就高大了许多。”一趟远行,晒黑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的元慕朝左顾右盼,欣赏着京城风光,啧啧称奇。

元慕阳的目光,则尽流连在街边摊位上,思忖有没有什么值得他买下,用来呵哄家中小妻。

元慕朝人虽稚小,仍看得出兄长的相思之情,好是不解,“大哥,咱们由南方返程时明明经过江南,怎不索性回家一趟再来京城?”

元慕阳捏起摊上一只跃蹄起飞的玉马,边鉴赏边答:“正是因为想尽速返家,才不做停留。”

“我明白了,大哥是趁着这一次出门把所有需外出的事都给办完,然后便能安心回家陪着大嫂了对不对?”

元慕阳拍了拍小弟脑瓜,笑而未语。

“大哥,您这一辈子除了大嫂,谁都不要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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