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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25)

“眠儿,我好生羡慕王家族长,百鹞说,他的妻子所以能够复活,是因王妻的魂魄始终在原处留恋不去,就连黑白无常的锁链也能够挣脱……”

她不行啊,她害怕,是真的害怕,那随时随地都可能窒息的恐惧,那在她尚不能语时黑白无常在眼前常行常走的形影……她怕。她在生死薄上甚至只有一个姓名,没有阳寿,只因任何时候都可能是她的死时……

“眠儿,你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受那些苦,不止是这块璧石护你,我还会带回你遗在前世的那脉心魄……眠儿,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去找你了……我不能自杀,却可以请人杀我,眠儿,我已经在找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了……”

他他他……他怎会如此傻?怎会如此痴?他为何要如此?她到底有什么好,一个破败的不能让他尽兴享受鱼水之欢的身子,一个不能给他生儿育女的残缺女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六抬起脸来。

“你这样坐在地上做什么?”元慕阳居高俯下地望她。

坐在地上?她不知道在何时坐到了地上……

“起来,就算是初夏,到了晚间,这地上仍是有寒气的。”他说。

她未去留意他语气里尽量压抑的温柔,只想尽快站起,但腿脚压得太久,站起来又因那苏麻要跌倒。他弯腰,将她拉了起来。“你叫阿六,是么?”

他身上,有淡淡的由檀香和书香交汇的味道,她以前,总爱在他的胸前拱来拱去,就为了闻他这样的味道……

“阿六,你在哭么?”

哭?怎么可能?她是走过奈何桥的鬼,记忆虽在,一切的喜怒哀乐却都已沉进河底,离她远去,怒非怒,喜非喜,她怎么会哭?

“你看,把整张小脸都哭皱了,这般无声的哭法很伤身体的,你不知道么?”他自袖里取了软帕,为她拭着满颊的泪,凝视着那双正被泪冲洗着的眸子。

“……我……我是脚痛,才哭……”她踉跄退出一大步,躲开他的碰触。

元慕阳俊脸无风无动,未语。

她以为他不信,急着辩解,“……真是脚痛……真的好痛……所以才哭!”

“我知道了。”元慕阳颔首,“不过不要边哭边说话,会噎着自己。”

她逃命般地,掉头跑了出去。

而她看不见被她扔在原处的元慕阳,脚下打了一个跌踬,扶住洞门门框。

是真的罢?是真的罢?应该是真的,对不对?不是他的梦境,对不对?谁来告诉他,这不是梦?……百鹞,对,他要找百鹞!若他在此,定然可以确定,定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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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好。”

元芳菲螓首微颔,脚步已经迈了过去,突地想起这个丫鬟是在醒春园当差的,又踅了回来,“你等一下。”

虹儿已经平了身要走,闻声赶紧顿步,再次屈膝见礼,“请三小姐吩咐。”

“你是伺候我大嫂的?”

“是,奴婢在侍奉夫人。”

元芳菲围着丫鬟走了一遭,“你叫什么?”

“奴婢虹儿。”

“虹儿?名字还可以,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尤其这双眼睛,很妩媚,很勾人。

“三小姐过奖。”

“你不在醒春园侍奉夫人,跑到这边做什么?”

“大爷在园里陪夫人,吩咐奴婢跑遍这庄子上下,将所有已然开了的花都采上一朵,夫人喜欢。”

“再喜欢不也是个……”死人。“你很喜欢我大哥是不是?”

“啊?”饶是这位虹儿聪明过人,也没想到三小姐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登时有点手足无措,“奴婢……奴婢不敢!”

元芳菲冁然而笑。她这一问,只是根据常理而发。依大哥的容貌及身家,纵是贵如公主也会心动,何况一个丫鬟?“喜欢也不打紧,你是大嫂房里的人,把你收房是件顺理成章的事。”

“奴婢、奴婢不敢妄想,三小姐莫要拿奴婢开心了……”弄不清这位三小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虹儿只有惶恐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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