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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143)

“眠儿不敢劳烦。”

“既然如此,还不从速回答本宫的问题?”

“是,禀娘娘,眠儿若不行这场婚礼,便不易拿到昌阳侯强娶人妻的证据。眠儿冒着名节被毁和失去相公信任的危险来参与这场婚礼,也只想选择一个自己想要的人而已。”

“恋儿!”虽已大概察出端倪,但当亲耳听见心上之人将实质道出,前些时日暖心的如水柔情,宜眸的如花美景,不过是饱富心机下的虚与委蛇时,打击比所料想的来得狠重得多。“你.....你对得起我?!”

“侯爷,您也救过我,虽然若非侯爷强掳,我也不必经受那场灾厄,但您救了我一条性命是事实。走这一步,也是不得已.....”

“哼!”“不得已”这些个字眼,让某人听得很不顺耳,发声以示不满。

春眠睬也不睬他,这人小气,她还记仇呢。

“在侯爷要恶道作法令我记起前尘往事之初,我便说过,与侯爷相爱相恋的人不是我。对春眠来说,那些都已过去,我只要我的相公。可是,不管我说什么,侯爷自有另一番解读。纵算我把天说破,侯爷也不会放我离开。且侯爷曾名言示之我的公婆,若不能如你所愿,你将动用手中权势为难我家相公。那样的境地之下,我只有两条走,一是屈从,一是反击。一个弱女子想要反击强于己的对手,第一步便只能先示弱。”

“前尘事?你是说你当真是....恋儿的转世?”阮阳王妃惊问。

春眠凝视她一笑,“那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是.....”

“王婶,让她把话说完罢。”皇后道。“眠儿,本宫要听听你这个小妮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儿,快些道来。”

“是。”春眠乖应。“谢娘娘容禀。”

娇身惯养的人儿,站得久了,脚底开始泛酸,好想到相公身边小作依靠,但一丝怨气还存在心里,生生打住脚步。不料一把楠木靠背椅反向她无声滑来,正巧抵她纤背,虽不能坐,但腰身得倚,登时轻松了不少。

看在眼里的皇后暗喊一声“乖乖”:这个元慕阳是当真把他的妻子放到心尖上来疼罢?不管是怎样的情爱,都须用心,凡牵扯到心,得之都会喜,失之都会疼。但若有人将情用到不忍心爱人受丝毫的委屈时,这种人,不叫情圣,也不谓情狂,是谓情痴也。

“娘娘,眠儿示弱骗取侯爷信任,是为了保住家和相公。每走一步,眠儿都是在冒险。最初,眠儿甚至不敢与相公眼神交会,只怕他窥出我心里打算,当场阻止,为他自己招来祸事。之后,眠儿又不能笃定相公能否和我心有灵犀,若有所领悟他言行又是否能骗得过昌阳侯的诸多耳目,又是否想得出办法见着皇后娘娘。而见着了,皇后娘娘又能否相信他所言,万一稍有差错,会不会被治惊驾之罪.....呆在侯府里,在侍奉丫鬟一双双眼睛的监视下,眠儿日日夜夜如处针毡,不得安宁,却犹要强作镇定,欢笑自若,端的是万般的煎熬折磨.....侯爷,听到此处,能否让您火气稍稍消弥一点呢?”

“消弭?”阳恺怒极反笑,“我对你坦诚以待,一颗心尽奉到你眼前,换来你肆意践踏,你所以会不得安生,也是因为心虚作祟,如何消弥去本侯的怒气?”

“侯爷对春眠当真坦诚以待么?”春眠浅哂,“你掳我在前,强制恢复我记忆在中,限我自由在后。且那日你要我公婆前来劝我改嫁,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受他们的言刺语剥而对元家生了恨怨之心以便侯爷动摇我心志?春眠如此作为,无非是你以心机待人,我以心机回之而已。”

“若不是我想要你,想爱你,想疼你,我何必做恁多事?”

春眠摇首,“侯爷可知您和我家相公区别在何处?相公他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形之下,都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相公的爱,是至坚的玉,你的爱,是似玉的砆,外观形似,内质迥异。我既然已经拥有了世上独一无二至坚至纯的璧玉,又怎么还会稀罕次质的碔砆?”

八十七情书

宝玉与碔砆。原来自己一腔的热爱在她眼里,被嫌弃、被贬斥到这般田地?如果将前几日她表现的温柔静美,将这座空冷了十八年的昌阳侯府变成人间天堂,那么,此刻,她将假相剥去时的肆意无拘,便是把这间后堂化成了人间地狱。所谓剥肤之痛,不过如是。好,实在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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