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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34)

老赵面色微凛,和他身后的弟兄们商议一番,回头道:“罢,你们去城门口重新做个户籍登记,便进城吧。”

两个刚死了爹的小孩,又赶了这么远的路到苏安城,守城门的官兵们瞧着都觉着可怜,也就没再多盘问。

阿桂拉着方喻同到了城门边,同样有些户籍丢失或者户籍破损的难民们都在这儿重新造册登记。

阿桂本想问问有没有那偷她们银子的张叔踪迹,可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你俩姓名、关系,家中还有几口人,都报过来。”登记户籍的小吏拿着笔。

阿桂从善如流地答道:“我叫方桂,年十二。这是我弟,叫方喻同,年九岁。家中...只有我们姐弟二人。”

小吏手中的笔一顿,抬眉看向阿桂。

阿桂清和温澈的眸子里流露出几缕淡淡的哀愁,“家父前不久刚过世……”

她这样一说,方喻同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是虚情假意,他却是真情流露。

小吏连忙简单地登记造册,将他俩送走。

可不想俩小孩在他这儿哭,不知道还以为他欺负小孩。

阿桂和方喻同就这样仗着人小胆大,轻轻松松地蒙混过关。

进了城,苏安城平坦宽阔的青石大街在眼前一望无余,阿桂长长松了一口气。

如今有了新的户籍,她便正式算是方喻同的阿姐,有理由管着他了。

她斜眼一瞥,却发觉方喻同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她纤细的指尖掐了掐他嫩生生的脸蛋,“又怎的了?”

方喻同后退几步,躲开她的“魔掌”,鼓起腮帮子道:“为何不让我当哥,你当我妹?”

阿桂抿唇轻笑,伸手揉乱他的碎发,“你比我矮这么多,说你年纪比我大,谁愿意信?”

这话一说,方喻同更不高兴了。

郁闷地埋头往前冲。

阿桂快步跟上,喊道:“你莫走得太急,小心——”

她的话音未落,不远处就有一辆马车不徐不疾地驶过来。

阿桂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将方喻同拉到路旁。

马车帘子恰好掀起,里面坐着一位容貌清丽的妇人,穿着光彩照人,与邋里邋遢的阿桂方喻同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桂怔怔地望着她,觉得她好生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妇人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她们二人,忽然一怔,然后纤纤玉手抬起,将帘子放下。

阿桂并未觉得奇怪,收回视线,却方喻同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原本就苍白的病容又白了几分。

她心头一跳,忙将他拉到屋檐下站着,紧声问道:“你这是怎的了?”

方喻同闷不吭声,漆黑的瞳眸映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人衣衫褴褛,也有人衣着光鲜。

他咬了咬唇,稍带着稚气的声线还有着一丝颤抖。

“她果真在这里。”

她?

果真...在这里?

方喻同的一句话,却仿佛忽然驱散了阿桂脑海里迷茫的雾霾。

她总算明白,为何觉得刚刚那妇人好生眼熟。

怎能不眼熟?

她和方喻同朝夕相处,而方喻同的鼻子、嘴巴、脸型和那妇人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何能不眼熟?

那是他娘!

方秀才让她带着方喻同来苏安城,就是为了让他投奔她娘的。

阿桂心中一喜,可是转念一想,刚刚那妇人明显是认出了方喻同,却立刻放下帘子,避而不见。

想必,是不愿意认他的。

她的眼神又一寸寸黯淡下去。

原来他说得没错,他有娘,还不如她没娘。

第18章 银锭 ……

方喻同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阿桂没有催他,静静守在一旁。

天空又飘起了濛濛细雨,润湿了长街上的一块块青石板砖。

行人撑起油纸伞,急色匆匆家去。

苏安城刚涌入的难民则躲到了沿街商铺的屋檐下,像阿桂和方喻同这样。

原本逃难的时候他们都至少有个奔头,现在进了城,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索性缩在檐下,等雨停。

有些铺子的老板心善,会给他们倒上一碗热茶喝。

有些则嫌弃他们弄得门前脏兮兮的,要赶他们走。

阿桂和方喻同恰好站在一家小饭馆的侧窗前。

里头菜肴的香味飘出来,惹得两人都饥肠辘辘。

方喻同吸了吸鼻子,也不知他是因为他娘想哭,还是因为饿了。

阿桂权当他是饿了,揉了揉他脑袋,“等银子找回来,我带你来这儿吃饭。”

方喻同蔫得不行,耷拉着眉眼,耸肩闷声道:“哪儿那么容易找到。”

“找到了!”阿桂原本温和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兴奋,她拉了拉方喻同的胳膊,“你看,那个是不是姓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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