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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28)

乡亲们三三两两过来,让她把银子还给方喻同。

她都骂了回去。

不再找那小孩算账已是她最大的退步。

让她还钱?

掏她的银子那就是要她的命!

阿桂早已想到,二叔二婶完全有那么厚的脸皮,就算被乡亲们戳脊梁骨,他们也决计不会愿意把银钱拿出来。

她远远地看着,叹了一口气,朝方喻同道:“等他们睡着,你跟我过去。”

方喻同脸上泪痕未干,不肯理她。

明显是还在生她的气。

阿桂蹲下来,在他身边假装用树枝戳着地上的湿泥巴玩儿,轻声道:“今日你背的那竹筐,里头有什么好东西,你可摸清楚了?”

方喻同鼓着腮帮子,还是不打算理她。

真是个倔脾气,脑子也不灵光。

这小孩真能如方秀才的愿,以后光宗耀祖?

阿桂轻叹一口气,只好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你省些力气,待会拿了银子后,我们连夜离开。”

方喻同犹疑地看着阿桂,惊讶地微张着嘴,终于反应过来,“你要去把那三十两银子偷回来?”

“什么叫偷?”阿桂纤细的手指头戳了戳他的额角,“这本来就是你的,我们只是拿回来而已。”

方喻同抿紧唇,没说话。

“...还有,你看上他们竹筐里什么东西,也只管拿走。”阿桂望着他漆黑的瞳眸,再次解释道,“这也不算偷,权当那三十两银子的利息罢了。”

方喻同愣了半晌,扑哧一笑,像是今夜的星辰都跑到了他的眼睛里,藏也藏不住。

阿桂眼底也浮起淡淡的笑意,指尖揩了揩他脸颊上的泪痕。

到底是小孩,又哭又笑的,变脸比风还快。

方喻同果然又变了脸,扭过头去,不自在地说道:“你别摸我脸!”

又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娘给他擦眼泪的感觉。

心头一时闷闷的。

好久,都没人这样,温声细语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

……

阿桂把方喻同撇在一旁,回了二叔二婶那边。

替他们看着火,让他们放心的睡觉。

二婶那股子气还没消,埋怨痛骂了方喻同好久,这才骂骂咧咧地去睡觉。

“……二婶,我娘的玉佩,您能还给我了吗?我娘走后,这是我唯一的念想……”趁二婶睡前,阿桂扯着她的袖角问了这一茬。

阿桂似乎有些怯怯,问的时候唯唯诺诺,抱膝坐着,火光映红了她的眼角。

二婶唇角动了动,不知想到什么,从怀里抽出她揣得温热的玉佩,感慨道:“罢,这玉佩也不值几个钱,就还你当个念想吧!只是没想到养了你这死丫头还有点用,起码不是个白眼狼!以后...就靠你给我和你二叔养老了!”

阿桂抿唇轻笑一声,替躺下的二婶掖了掖被褥一角,“谢谢二婶,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孝顺你和二叔的。”

她将“好好孝顺”这几个字念得格外重。

二婶没听出来,又开始絮絮叨叨骂着方喻同。

骂着骂着,困意来袭,二婶拽着她一直不离身的那个小包袱,藏在身侧。

没多久,就开始呼噜震天。

阿桂守了一会儿,又试探了几次。

二叔二婶果然如她所料,睡觉时如同死猪,就连推搡几下都醒不过来。

也不知该说他们太相信她,还是该说他们不了解她。

阿桂唇角勾起笑意,朝远处的方喻同招了招手。

他像只一直在等待猎物的小狼,蹲在角落里。

这时候终于有了机会,“蹭蹭蹭”带着风跑了过来。

阿桂轻手轻脚地把夹在二叔二婶中间的小包袱抽出来,一打开,果然是三十两银子,沉甸甸的。

除了这三十两,还有两串铜板,可能就是二叔二婶这些年的全部身家了。

真是穷得叮当响。

不过以前家里倒没这么穷,只是阿桂她爹还在的时候,二叔二婶跟着沾光,过了几年好日子,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

后来,家中渐渐败光,再加上小花染了怪病,治病也花了不少钱。

阿桂抿紧唇角,将小包袱重新系上,毫不客气地揣到了自己怀里。

她娘去后,留下来的首饰衣裳都被二婶昧去,如今她只拿这两串铜板,也着实便宜了他们。

那边,方喻同已经搜罗好了其他用得上的东西,都放到了他的竹筐里。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背起竹筐,蹑手蹑脚地离开。

其实这时候,还有不少村民没睡,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但是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看到阿桂和方喻同背起竹筐,消失在风雨飘摇的茫茫夜色中。

火堆旁,一声又一声叹息响起。

……

第二天一大早,南马村的队伍里传来了怎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闹成了怎样鸡飞狗跳的样子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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