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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266)

她蹙起眉尖,叫汀州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汀州却避而不答,只说她听错了,问她早上要用些什么小食。

阿桂眉尖蹙得更紧,将芦叶唤进来,温声道:“芦叶,你向来直言不讳,告诉我,外头到底怎么了?”

芦叶支支吾吾地看了一眼汀州,也说不出话来。

但最终,还是败在阿桂的目光之下,然后说道:“外头在捉拿暴民。”

“暴民?”阿桂起身道,“我想出去走走。”

“外头那么乱,姑娘您就别去了吧。”汀州连忙想要拦她。

阿桂却瞥她一眼,淡声道:“汀州,若你想进宫伺候小同,我不会拦你的。”

汀州脸色微变,忙不迭地跪下俯首道:“奴婢只想一直跟着姑娘,绝无二心。”

“那你就莫要拦我。”

……

阿桂还是乘着轿辇上了街,她说要去看姜淑鹞,将军府没人敢拦她。

更何况,元恺也没说过,不许她上街走动。

路过午门,阿桂看到有官兵用铁链拉着十几个暴民,十分粗鲁地将他们驱赶着。

他们,是要被拉去砍头的。

缘由么,是因为不满新朝新帝,到处煽风点火,所以斩首示众。

阿桂蹙起眉尖,就见芦叶将帘子放下来,捂得紧紧的,“姑娘,这砍头着实吓人,您还是莫要看了。”

“嗯。”阿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坐在马车里,面色轻淡,一路到了刘家。

这儿的白绫还挂着,受了些风雨吹打,蔫蔫儿在宅院在四处张着。

阿桂一路沉着脸到了姜淑鹞的房中,瞧见她在收拾细软行囊。

姜淑鹞见她过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是想着等收拾好了再和你告别的。”

“你要走了?”阿桂拉着姜淑鹞坐下,替她捋起耳廓边一缕碎发,温声问她。

“京城这样的是非地,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来的。”姜淑鹞嗓音越压越低,哽咽了一下,“若一开始就留在嘉宁,哪会像如今这样,连命都丢了……”

阿桂拍着姜淑鹞的手背,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姜淑鹞眼眶微红,看了一眼外头,“方才来的时候,你都瞧见了吧?”

“什么?”阿桂一时未反应过来。

“午门砍头。”姜淑鹞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冷笑一声,“自从那一晚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了新帝,这午门就日日都要砍一堆脑袋。”

“……不听话的官员、煽风点火的暴民、说他坏话的百姓。只要是忤逆他的,都活不成。”

阿桂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着,唇角也不自觉地咬得泛白。

“阿桂,如今想起第一回 见他,那翩翩少年郎的清俊模样,立在阳光下头,干净得像洗过似的,总觉得那是一场梦。”姜淑鹞怔怔地想着,喃喃道,“就像我与刘定第一回见面那样,也像一场梦。”

人生啊,不过就是大梦一场。

梦醒的滋味万千,也无法与人言明分享。

……

回到将军府中,阿桂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路过午门,有兵卒正拿着木桶冲洗青石板上的血迹。

虽暴民的尸首都已被拉走,可那血流成河的场面,仍旧触目惊心。

阿桂立在窗边,久久未能言。

直到芦叶端着铜盆进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您怎么了?这是您要的热水,已经端来了。”

“放在那儿吧,你先出去。”阿桂回过神来,目光收敛,轻声应道。

“好。”芦叶放下铜盆,却是一步三回头,很不放心地离开。

芦叶和汀州都被阿桂以不同的理由支走,她挽起袖口,将手洗净,然后又走到书桌旁,研磨铺纸,颤着指尖,终究是给他留下了一封诀别的信。

他已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同。

她也不敢再见他。

若不再相见,他仍旧还是以前那个少年,在她心中,不染尘埃。

……

阿桂将信写好,放在枕下。

又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的细软,才回床上躺下。

翌日,她包袱款款,准备出门。

芦叶和汀州一看都很着急,“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阿桂坐上马车,慢条斯理道:“淑鹞今日要走,我去送送她,你们不必担心,让小厨房做点儿芙蓉汤,我回来想喝。”

芦叶立刻放了心,连忙应声去知会小厨房的厨娘。

可汀州却仍然死死盯着阿桂的小包袱,“姑娘,那您这包袱……”

“这是打算送给淑鹞的,以后山高路远,我与她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便只能多送她一些傍身之物,才好宽心。”阿桂纤长的指尖搭在深红缎面上轻轻抚着,无奈叹气,“你也知道,到底是小同杀了她夫君,是我们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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