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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25)

饱不饱饿不饿的,她都已习惯。

“他们就是你的家人吗?”方喻同紧皱起眉,不屑道,“那你还不如我呢。”

阿桂勉强地笑笑。

是啊,不如他。

至少他爹多陪了他几年,他娘还活着。

而她爹,生死未知。

她娘,已赴黄泉。

……

翌日,阿桂仍起得最早。

她先将方喻同轻轻摇醒,让他走远些,免得被二婶揪住,少不了要挨一顿毒打。

方喻同毛手毛脚的,跑走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竟踩了一脚睡得正香的二婶。

他差点绊了一跤,二婶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惊醒了周围的人。

“是哪个天杀的踩了我的脸!”二婶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却抹不掉右边脸上那个泥脚印。

阿桂看到不远处方喻同朝这边无辜地做了个鬼脸,憋住笑意。

忽而又传来二叔的惊呼声,“小花她娘!你快看看!咱们小花……咱们小花好像没有气儿了!”

二婶扶着地面,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手哆嗦着伸出。

原本还抱怨被吵醒的村民们也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

死人了,这可不是小事。

半晌,二婶跌坐在地上,脚一蹬,痛哭流涕地拍着地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桂这死丫头是个丧门星!!她一回来,我家小花就死了!她克死了她爹娘,现在又克死了我家小花!我就不该养着这个克星啊!我的小花啊!是娘害了你啊!你死得好惨啊!!”

第13章 克星 ……

二婶仍在哭天抢地,嘴里骂着些连乡亲们都听不下去的话。

二叔站在一旁,脸色如淬了寒冰,苍白得不像话。

阿桂知道,二叔二婶就这么一个女儿,痛失爱女,于他们着实是巨大的打击。

只是也没想到,二婶骂出来的话如此难听,而二叔……也放任二婶骂着。

小花去世,阿桂也很难过。

可她实在不明白,这如何能怪到她身上来。

更何况,给小花治病的银钱,还是二叔二婶通过“卖”了她换来的。

他们如何有脸,现在这样责怪于她。

阿桂的唇瓣抿成一条线,静静坐在原地,双瞳如琥珀一般澄澈。

乡亲们都是瞧着她长大的,这会儿更是望而生怜。

二婶骂得不解恨,又见周围乡亲们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阿桂来南马村起便是这样,仿佛阿桂就该吃该喝她家的,而她不该打不该骂,更不该说一句重话。

所有人都向着阿桂,也不知道阿桂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二婶坐起来,哭嚎着拍着地面,指尖颤抖指着阿桂大骂,“……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丧门星!白眼狼!为何不能让你代替我家小花去死!!!我家小花那么可爱!老天不长眼呐!”

“……你个天煞孤星!你不回来小花还好好的!”

“从前也是这样,你娘原本还好生生的,你和她睡一晚,就把你娘克死了啊!”

“再说说最疼你的老三!他去打仗好几年了!一封家书都没送回来啊!估计早被你克死在战场上了吧!”

“还有那你去冲喜的方秀才也死了!也是被你这克星给活活克死的!”

二婶一一数着,声音愈发尖锐,伸手薅过来。

阿桂没料到二婶会动手,避之不及,额角被二婶的指甲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冷风一激,生疼刺骨。

她连忙站起来,捂着额角跑走。

二叔终于出声,在后头大喊,“阿桂!你去哪儿?这竹筐你还没背呢!”

阿桂咬着唇,眼角泛红,心头却冷笑。

可去他的竹筐吧!

阿桂跑离了队伍,进了林子里。

方才奔跑时灌进喉咙的风割得嗓子生疼。

她眼角泛红,脊背像是不堪重负般微微弯着。

不止是因为额角的疼让她鼻子酸胀,而是心头的寒,因为二婶说的那些话。

在驴车上离开南马村的那天,她告诉自己,从此便是孤身一人,再无二叔二婶这样的亲人。

可到底血脉连心,重新逃难时见到他们,她还想着若是能从二叔二婶那拿回银子还给方喻同,那冲喜这事她可以权当没发生过。

二叔二婶,还是她的亲人。

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几个亲人。

原来,她还是太天真。

更何况,二婶说的一句句话,都如同一把尖刀,在她心上剜着。

难道世上真有天煞孤星这一说?

不然为何她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她而去……

阿桂扶着树干蹲下来,眼睛润上潋滟的水色,似宝石的琥珀眼瞳像是蒙上了一层水光。

她使劲眨了眨,从脸颊滑落的是连成了珠子似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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