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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23)

这句,是替陈爷爷骂的。

毕竟,这是陈爷爷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所以陈爷爷骂不出口。

但是方喻同能。

方喻同想好好孝顺他爹,却已没了这个机会。

陈爷爷还活得好好的,陈大却撇下他去逃难,真是丧心病狂。

陈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臊得不知该说什么。

这几日乡亲们都问他,为何没带他爹一起走。

他的解释都是他爹不肯来。

可现在,他爹却巴巴地赶来了,这说明什么?

乡亲们的目光像是一把无形的锯子,陈大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

倒是他媳妇儿,脸皮厚得更胜一筹,竟有脸贴上去问,“爹,你怎的来了?这是坐的谁家马车?”

陈大也好奇地看过去,他爹怎还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竟从没告诉过他?

可惜,陈爷爷并没理他们。

马车里的人也未露出庐山真面目,只听得淡淡的一声“走”,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又驾着车扬长而去。

马蹄踏起的泥甩到了陈大一家的裤脚上。

但这会儿,陈大他们一点都不关心自个儿裤脚脏没脏,凑到阿桂跟前焦急地问道:“阿桂,刚刚我爹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声不吭就坐马车走了?”

阿桂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听到陈大媳妇小声嘀咕,“那老头自个儿坐马车享受,倒是撇下我们一家子,还要冒雨赶路哩!”

方喻同也听到了陈大媳妇的话,不像阿桂那样沉默,而是直接出口刺道:“你们撇下陈爷爷逃难时,怎的不说这些?你们把家中的粮食全部带走,只给陈爷爷留下几粒米时,怎的不说这些?”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们,小声议论着。

偶尔有零碎的词句飘到陈大媳妇耳朵里,嗡嗡作响。

陈大媳妇推搡了方喻同一把,大步冲出人群,留下气急败坏的一句。

“哪里来的小孩?也没个人管管!胡说八道些什么?”

至于是不是胡说,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陈大还留在原地,腆着脸问道:“阿桂,你可知刚刚那马车里坐的是谁?为何要载我爹?”

“听说是京城里的大官,退隐回江南。”阿桂如实答道,“我们帮了他一个大忙,便送我们一程。陈爷爷腿脚不便,那位大人说直接送他去嘉宁。”

陈大眼睛一亮,搓了搓手,“阿桂,那我们一家也去嘉宁投奔那位大人,不知能否给我们安置几间屋子,安排个好差事?”

阿桂一怔,眼神复杂。

陈大真以为她们帮了那大人多大的忙?竟敢开这样的口?

她正要解释,那边她二叔二婶已经挤过来了。

一看到她,都腆着笑脸,欢喜道:“我家阿桂来了?”

和前些时日将她“卖”给方秀才冲喜时,判若两人。

村长轻咳一声,让大家继续赶路,莫要再耽搁。

二叔二婶则拉着阿桂重新跟在大队伍最后边走着。

“阿桂,你怎的来了?自你走后,你二婶可一直惦记着你呢!”二叔替阿桂掸了掸肩头的湿树叶。

二婶则点头,笑意未达眼底,而目光掠过方喻同时,又出现了一抹嫌弃,“这是哪里来的小孩,怎的一直跟着你?”

“这是方秀才的儿子,他爹死了,再无旁的家人,只好跟我走。”阿桂目光淡淡地说完,看向二叔背着的小花,“小花病好些了吗?”

其实,这算是明知故问。

现在的小花趴在二叔背后,唇色苍白,形容枯槁,奄奄一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瞧着像是快要撑不下去。

将死之人,阿桂刚见过方喻同他爹,所以见到小花,心中一紧,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二婶将她拉到一边,小声埋怨道:“别提了,你走之后,银子才到我们手上,原本商议着我和你二叔带着小花去镇上住些时日看病,可还没得及走,就收到官府消息,说是发了洪水,让咱们赶紧离开南马村。”

“……如此说来,那三十两聘银还在你们手上?”

阿桂也是听方喻同说起,才知道聘银的数目。

听到阿桂提起聘银,二婶立刻脸色变了。

原本还假意笑着,此刻却是一丝笑容全无。

她绝口不提银子的事,反而板着脸说道:“方秀才既死了,你便脱了那边的干系。他的儿子,你操什么闲心去管着?一个小孩,除了知道张口要吃饭伸手要穿衣,还会什么?我告诉你,赶紧甩了这拖油瓶,别来浪费我们家的米”

阿桂攥着袖口,咬唇道:“方秀才续弦是为了给他儿子找个后娘,等他死后可以照顾他儿子,可你们却骗了方秀才,将我十二的年纪瞒报成二十。现在,我不管他儿子,谁来管?”

“谁来管也轮不着你管!”二婶的声音狠厉了些,“你自个儿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你还想作甚?再说,谁叫那方秀才好哄骗,还怪得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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