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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109)

就算听不到, 也能猜到,能明了。

方喻同望着阿桂指尖微勾, 将那彩丝绳从左晔春手心里拿走。

她垂下眸,纤纤素手自然也垂了下去。

恰好那石桥阑干挡着, 他看不清她到底是将那彩丝绳系到了手腕上,还是只藏在了手心里。

心头莫名燎起火。

可脚底却似黏住了似的,叫嚣着想要冲到石桥上去, 却又失了勇气。

方喻同仍静默地站在垂柳下。

垂在身侧的掌, 悄悄握成了拳。

左晔春还在同阿桂说着话。

不知他又说了两句什么,阿桂忽而抿唇轻笑起来。

雪肤花貌,眸色动人,干净温软之中又带了几分明晃晃的惊艳。

月光落在她眸子里, 化成了无数熠熠的碎光,像化成了星子。

她以前,不会对外人这样笑的。

她认真而专注地听左晔春继续说着话。

眉眼明丽,温婉柔美,脸颊还有一抹羞怯的娇红并未褪去,眸子却晶亮如洗,明澈潋滟。

好像已经不需要去探究,她到底是否将彩丝绳系到了手腕上。

他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就不必再上前,去锥心刺骨。

方喻同漆黑的瞳眸垂下来,藏住眸中浮浮沉沉的冷意。

转身,僵直地离开。

……

石桥上。

阿桂刚认真听左晔春说完方喻同在书院的趣事,莞尔道:“让您见笑了,小同赤诚坦率,偶尔是会闹些笑话出来。”

左晔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小同虽偶尔顽劣了些,却聪颖过人,做出来的文章尝尝独出机杼,副讲们都说他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听到方喻同被夸,阿桂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弯起来,笑得温婉动人。

左晔春也随之笑笑,眸光从她掌心里握着的那束彩丝绳上划过,淡声道:“阿桂姑娘,天色已晚,你这是打算回家了?就让在下送你一程吧。”

阿桂脸上的笑容一僵,轻咬着唇角,正要拒绝。

却又听得左晔春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桂姑娘总不能将自个儿藏起来,不如多了解了解在下一二,也好早些决定这彩丝绳是戴是留。”

他笑起来,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挑,挑出几抹难以形容的风流昳丽。

阿桂脸颊一红,低垂眼帘避开他含笑的目光,转身往下桥的方向走。

却没有拒绝他送她的请求。

左晔春说得对,她到了年纪总要嫁人的。

其实两年前,阿桂才十五岁的时候,就已有媒婆上门说亲。

只是那时候她念着方喻同年纪尚小,家中要操持的事太多,便都推说她要等到十八岁,将阿弟养育得有了出息再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

后来远近的媒婆都被她拒过一两回,也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如今,她已十七,再过两月,就到十八岁的时辰了。

算起来,比起嘉宁城其他十六七岁就已谈婚论嫁的姑娘来说,她已经慢了一步。

陈爷爷也劝过她,该早做打算。

莫等到十八九岁成了老姑娘,就没得挑了。

似左晔春这般好相貌好才学的翩翩公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夫君。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阿桂也不确定,他这人到底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样好。

她心中忐忑,埋头朝前走。

左晔春噙着笑意,望着她似含了一池清水的琥珀色眸子,轻声道:“阿桂姑娘可有何要问我的?”

阿桂长睫轻颤,脸颊微红,忍不住问道:“你、你是向谁打听了我的消息?”

左晔春眸中露出几分抱歉之色,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冒昧了,托了林常他娘,打听了姑娘一些消息。”

原来是林母。

阿桂恍然,难怪前不久林母总挤眉弄眼同她提起左晔春的事。

当时她只以为左晔春是嘉宁书院所有学生的榜样,所以林常在林母跟前提得多了些,是以林母又非常欣赏左晔春,才时不时提起。

没料到,个中还有这一层意思在。

想到这里,阿桂脸颊又仿佛烫了几分。

微垂螓首,温柔沉静,发丝在晚风轻拂中摆动,勾得左晔春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许。

小巷逶迤,明月相照,终有尽时。

很快阿桂就到了自家门口。

这一路并不长,她只了解到左晔春并非嘉宁城人士,而是从更远的阳潜县求学而来。

他家境亦是贫寒,寡母独子,倒是与林常他家有几分相似。

这些事,他说起来似乎有些自卑窘迫,声音小了半分。

小心翼翼瞄了眼阿桂的神情,见她并不介意,神色如常,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毕竟,并不是所有姑娘家都愿意嫁寒门,尽管他如今已有了一飞冲天的资本,可过去终究是不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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