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恨。”
“不会!她……”
她粉唇边扬起一弯笑弧,“她说,她不爱了,也不恨了。将军想,当心和身体同一时刻死去无爱也无恨,如此不好么?”
“……好,真的好。”洛北翰没有告辞,踉跄移踵,踯躅远去。
慕晔不忍去看那道背影,更不忍细想,当一个人连背影都是了无生趣,今后的每时每日该如何捱过?他看向妻子,芙蓉面上的冷诮残酷赫然入眼。他一震。
“……我们的儿子好么?”
她淡淡睐来,“绣心,将小世子抱给王爷。”
“你一定要如此么?”他眉峰痛拧。“为了宝宝,你可否再让我这一回?我们……”那么多的时光……你怎能说舍弃就舍弃?”
“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在太子和宝宝间做个抉择,你会选谁?”
……他怔住。
“连宝宝也不能和你最敬爱的哥哥相比么?”她秀雅的眉心聚起一抹讶异。
并不是!他急于辩白,却听她道——
“你听着,慕晔,我只说这一次。你如何为你的太子哥哥尽忠尽力,我无权过问,但如果有一日你为你的太子哥哥害到了我的儿子,我第一个要找上的人会是他。”
他豹眸丕然一张。
她目心内霜冷秋寒,一片肃杀,“我杀他,易如反掌。”
他心弦悲怆重鸣。
他和她,当真走到了绝路罢?
第二十六章(上)
逍遥王府近来风吹雨动。
王府上下都晓得了自家的男女主子之间失去了往日的恩爱亲谐,而且这一回不同每一次的小打小闹,男主子搬进了书房已有一月,女主子始深住闺楼不曾出面,纵算偶尔在府里的某处碰上了,也是三言两语后即各走各路,男主子望着女主子背影的目光,可怜得如同被弃之不顾的小狗……
这情这形,任何人都看得出是王妃在生王爷的气,简言之,王爷失宠了。于是,诸人无不对自家这位情深意重的男主子寄予同情,但身为下人人微言轻,米老夫人前几日又回苑州调养身体,实在是爱莫能助呐。
在如此气氛的重压之下,前些时日因小世子带来的欢乐荡然无存,人人失去了往日安宁,而心不安宁,又如何自在?
“王爷,王爷!”
书案前的男人抬起了眉,很平静地注视着气喘吁吁地高总管。
“王爷,奴才适才听说王妃遣丫头去外面请大夫,奴才叫来那丫头问是哪一位贵体欠安,丫头说近来王妃常在夜间咳嗽……”
“什么?”慕晔蓦地欺身到总管跟前。“王妃怎么了?”
“奴才只听说这些,奴才准备向您禀报过后就去找那位大夫详问一番,您说过没有天大的事不要轻易去打扰王妃,奴才……”
“知道了!”慕晔身形如风刮出书房。
高总管抚胸,希望王爷这一去能和王妃和好如初罢。
而寝楼前,几个丫鬟看见久违此处的王爷出现,无不小小惊了一记,有人才要转身去向王妃禀报,听一声冷厉低叱——
“怎么,本王到此还要经你们的允准不成?”
一句话,骇得几个丫头面无人色,跪了一地。
慕晔旋足上楼。
依墙而设的长榻上,睡着一对母子。
春意融融,日阳正好,透过花窗的慷慨投射进来,又被室内的垂纱缭绕成丝丝缕缕,缠绵覆盖到午憩的人儿身上。
慕晔足尖轻抬轻放,视线协同那阳光一起,在那对人儿身上痴痴缠恋。
黑缎的秀发未经束缚披泻枕上,含吐着薄薄晕色的面孔美得慑人,纱衣包裹的侧卧身子曼妙起伏,每一寸肌肤都能将他目光牢牢吸附。在她左臂的环揽中,小小的人儿正将一张红润小小脸儿倚在母亲苏软的胸房上,微张小嘴儿,微打小呼,睡得恁是酣甜……
“……有事?”女人初醒的暗哑声线打断了他的所有绮思。
“我……”他对上那双淡漠的星眸,心底痛楚又发。“……我来看看……宝宝。”
她将怀内柔软的小身子放进榻旁小c黄,披衣离榻,“你陪他呆上片刻罢。”
他一把将行经臂畔的素腕握住,“你哪里不舒服?为何要从外面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