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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7)

“知道了,知道了!”葳哥儿不耐烦地应着,却亲昵地挽了朱氏的胳膊,“我好不容易才遇到您,您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对了,上次二弟去看您后回来跟我说,你的手冻了,让我看看……我前天去太医院给您寻了瓶冻疮膏,听说是太祖皇帝用过的方子,很管用。正要给您送去,没有想到您进了府……”

窦昭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不过是冻了手,你就急巴巴地去太医院给她寻了御用之物;我病得快要死了,你可曾亲手给我煎过一碗药!

一股刺痛从胸口漫延开来。

窦昭跌跌撞撞地回了内室,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上c黄的,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汗水湿透了后背。

她高声叫了翠冷进来:“让朱氏和世子爷进来。”

翠冷见窦昭脸色不好,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去传话。

不一会,葳哥儿和朱氏走了进来。

他们像避嫌似的,一前一后,各自恭谨地站好,一个垂着眼睑喊着“母亲”,一个恭敬地曲膝行礼,称着“夫人”。

窦昭心里凉飕飕的,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直接把即将与郭家结亲的事告诉了儿子——反正她就算是避开朱氏,不是大儿子就是二儿子也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可能是猝不及防,葳哥儿有些茫然,而朱氏则是大吃一惊,随后面露喜色,泫然欲泣。

儿子还没有明白这其中的深意,朱氏却明白过来。

窦昭顿时有些心灰意冷,索性对儿子道:“你rǔ娘奶了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传我的话,依旧让朱氏回你屋里服侍,你的rǔ兄,就跟着回事处的总管当差。”

“母亲!”葳哥儿又惊又喜,想也没想,“扑嗵”跪在了窦昭的c黄头,重重地给窦昭磕了几个头,“我代rǔ娘和rǔ兄谢谢母亲!”眉目间满是兴奋。

朱氏大急,忙去拉葳哥儿:“世子爷,使不得,使不得!”

一个rǔ娘都知道使不得,难道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儿子就不知道?

不过是情难自禁罢了!

第四章重生

窦昭说不清自己是妒忌还是羡慕,血气全涌到了胸口,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只怕自己再多看儿子一眼,就要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把对牌拿给世子爷。”她吩咐翠冷,“传我的话,以后不仅世子爷屋里,就是二爷、茵姐儿屋里的事,也都由朱氏打点。”

“母亲!”葳哥儿抬起头来,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夫人,不可!”朱氏声音凄厉,脸色刹那间煞白。

到底是自己选的人,通透得很。

有她在孩子们身边看着,也可防防那些鬼蜮伎俩。

窦昭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我累了,想歇会,你们都下去吧!”

“夫人!”朱氏含着眼泪“咚咚咚”地给窦昭磕起头来。

葳哥儿不解地望着朱氏。

窦昭再次挥了挥手,背过身去。

“夫人,你放心,奴婢就是舍了这性命,也会好好照看公子、小姐的。”朱氏喃喃地道,再次给窦昭磕了个头,和葳哥儿一起退了下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有种人去楼空后的冷清与孤寂。

窦昭悲从心起。

如果魏廷瑜成器些,肯担负起男子的责任,她一个内宅妇人,又怎么会出头打理魏府的庶务?又怎么会因此忽略了两个孩子的异样?

如果婆婆对两个孙儿多关心一点,不是总想着求神拜佛,两个孩子又怎么会把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朱氏当至亲?

或者,她压根就选错了人?

若那朱氏是个贪得无厌、逢高踩低、粗鄙无礼、喜欢搬弄口舌之人,两个儿子也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但是,她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呆在儿子的身边、教导儿子呢?

她甚至不知道该怨恨谁好!

每当这个时候,窦昭就会想到早逝的母亲。

她那么小,母亲怎么就舍得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若是生母在世,教导她怎样为人妻、怎样为人母,她是不是就不用吃那么多的苦,走那么多的弯路,孩子们也不会和她离心离德了呢?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

窦昭只觉周身透着股倦意。

她用被子蒙着头,把自己埋在一片漆静中。

朦朦胧胧的,她听见一阵此起彼落的哭声,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睑仿佛千金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又有魏廷瑜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哭着“你走了,我可怎么”,一会儿,那声音又变成了郭夫人的,“你放心,葳哥儿是我的孙女婿,我怎么也会保他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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