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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291)

只是不知道前一世是谁让他出的家?

或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像他这么能闯祸的家伙,想必纪家也会对他的事三缄其口吧!

她接到了陈曲水的来信。

他在信中写道,纪咏还没有号。但他从小就很聪明,读起书来一目十行,宜兴无人能及,小小年纪就有神童之称,纪家对于他寄于了很大的希望,因而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地宠溺,他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到了今天。要说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就是特别的顽皮,别的孩子最多上树掏个鸟窝,下河摸个鱼虾之类的,他却是看了《山海经》就要去登天台山,读了《出师表》后就要做木牛流马,听了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去蓬莱求仙的故事,就在家里炼丹,差点把纪家给炸了。

那时候他才九岁。

纪老太爷打又舍不得,骂又没有用,左右为难,只好禁了他的足,又和纪咏约法三章,只要他能考取进士,以后他想怎样就怎样。但在没有考取进士之前,要按部就班地在家里读书写字做学问,哪里也不能去。

他欣然答应,花了三年功夫就考中了举人,人虽傲气,却也稳重多了。纪老太爷这才放心让他带了护卫、小厮四处游历,为的就是让他见识一下世俗红尘的悲欢离合,能有颗悯人之心……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窦昭不由额头冒汗。

纪家老太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给了纪咏怎样的承诺啊!

※※※※※

宋墨用一副杂五赢了董其一副双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蒋氏走进颐志堂的时候,宋墨正在练习射箭。

他身若青松,手若磐石,拔箭、引弓,发箭,动作矫健有力,一气呵成。

蒋氏不由“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儿子手中的弓箭上。

弓身乌黑,样式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弓臂上绕着粗粗的牛筋,弓弦却细若发丝,闪着暗哑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此弓绝非凡品。

“你怎么把你大舅送给你的射日拿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弓身,仿佛看到的是已逝兄长的面容,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平时不是说这弓太打眼了吗?”

宋墨从描金箭壶里抽出一只雕翎箭,“铮”地一声射中了靶心,这才缓缓地放下弓,轻声道:“这张弓比较随手……我得保证随心所欲才行。用这张弓更有把握!”

什么叫随心所欲?

蒋氏微愣,正想问个仔细,见宋墨已将手中的弓交了一旁服侍的陈桃,并接过了陈核递上的帕子,一面擦着汗,一面道:“您怎么过来了?您今天可好些了?”又道,“天恩呢?他不是说陪着您的吗?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我哪有那么娇贵?”蒋氏道,“我不过是一时太过劳累,如今吃了杨御医的药,又休养了这几天,早就好了。”

宋墨扶着蒋氏在一旁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天恩去了学堂。”蒋氏接过儿子亲手奉上的茶,笑盈盈地道,“我又没有什么大碍,总不能为了我耽搁了天恩的课业吧?”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面露几分迟疑。

宋墨笑望着母亲,耐心地等着母亲说话。

蒋氏斟酌再三,这才委婉地道:“我听说张宗耀承袭世子的时候,张家请了广联班来唱戏?”

宋墨大笑,直言道:“娘亲,您是想问我和董其赌钱的事吧?您放心,我知道分寸。”说着,他笑容渐敛,“我若允文戏武,朝野称赞,皇上只怕想起来就寝食不安;可我若是事事推不上前,皇上又会觉得我太窝囊。这中庸之道,的确是天下第一难事。”

蒋氏不由沉思。

宋墨陪坐在旁边静静地喝着茶。

风吹过树梢,沙沙做响。

宋墨的思绪飘得有点远。

他想到前几天陈核跟他说的:“陈先生在查云南抚巡王行宜。”

王行宜是窦昭继母的父亲,他为什么要查王行宜呢?

自己要不要好好查查窦昭呢?

念头一起,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朋友贵在相知,自己若是去查窦昭,那他们之间又变成什么了?

可这个念头为何如此的诱人呢?

他有些不安地喝了口茶,却不知道怎地,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小心点。”蒋氏拍着儿子的背,心痛道,“你练箭,是不是为了过些日子的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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