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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670)

周少瑾还只是个没满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四郎这些年来在外面行走,什么样的女子他没有见过,就是集萤。不也视若无睹吗?

这件事,只怕症结还在四郎身上。

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好?

她已亏欠这个儿子良多。难道就连婚姻上,也不能如他所愿吗?

可他为什么看中的是周少瑾,是周镇的女儿?

如果是别人该有多好?

郭老夫人生平第二次不知所措,脑子像被糊了似的——第一次,是二房的老祖宗让程池继承家中的庶务。她当时就隐隐觉得不妥。但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除了四郎,还有大郎和二郎……所以她点头了。

可这一步迈出去。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还好四郎是个纯善孝顺的孩子,什么也没有说。不管自己受了什么委屈,还是一声不响地打点着家里的琐事。

那这次呢?

如果她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的四郎,会不会就会被她毁了?

可如果任由他这么下去,又怎么收场呢?

四郎是什么时候和周少瑾走得这么近的?

好像还是自己鼓励周少瑾陪着四郎下棋的时候。

郭老夫人保仔细地回忆着去晋陀山时的情景,周少瑾搬进了寒碧山房之后的情景……可恨她平时对这个儿子太放心了,根本没有留意到四郎做了些什么。现在想来却觉得两人不管下棋还是说话都透露着几分暧昧,但仔细想想,又觉两人之间清白无瑕,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郭老夫人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向故去的丈夫道:“老爷,您在天上要保佑四郎才是,他喜欢上了自己的侄女,这可怎么得了?您要是在天有灵,就给我指条明路吧?”

她恭恭敬敬地给菩萨磕了三个响头。

珍珠折了回来,低声道:“二表小姐一直昏睡不醒,四老爷就一直守在那里。二表小姐现在烧退了,四老爷说,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等到二表小姐好了,再让她来给您道谢。”

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四郎竟然一直守在那里!

郭老夫人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好不容易才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来,却情不自禁地道:“他要是不守在那里,那我就得守在那里。这孩子,是孝顺我呢!”

珍珠没敢搭腔。

心里却觉得奇怪。

二表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客,现在生病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老夫人都有一份责任,四老爷守在那里,自然是因为孝顺老夫人,可老夫人为何要对她解释呢?

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而且老夫人做事是从不向人解释的!

她满腹狐疑。

郭老夫人却一直睛睁睁地看着天色发白。

她最后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儿子不是那糊涂的人。

也不是那种什么人都能近身的人。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一个人。

她若是贸贸然地问他少瑾的事,他否认还好。若是他承认,以后怎么办,那就得拿出个章程来。

问题是她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什么妥当的主意。

把周少瑾送走?

儿子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应答?

他可不是老大!

她这个小儿子做事向来主意正得很的。

把周少瑾留下来?

若是他一时忍不住做出了什么事来或是传出什么风声来,那可就麻烦了。

把周少瑾留在她身边?

难道她能不见四郎的面不成?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她只好暂时装糊涂,等想出个万全的办法才是。

郭老夫人突然觉得非常的疲惫。

长媳在她面前自傲又自卑,二儿媳在她面前那就是阿弥陀佛的连句话也不敢多说,出了事,她连个商量的人没有。

要是筝姐儿在跟前就好了!

郭老夫人叹着气,这才有了一点睡意。

程池一夜都没有合眼。

小丫头睡得极不安稳。

一会儿喊着“娘亲”。一会儿喊着“姐姐”,还有几次喊得是“池舅舅”。

他既心疼又酸楚。

鸿门宴,美人计,他在外面行走,什么样的场合没有遇到过?

如果说之前他根本没有去想。那她这么一病,他就是个傻子也猜出个八九分光景来。

可她的心思那么浅白,哪里就知道什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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