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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26)

然后,很多人赶了过来。

有人扶起来她,把她送回了她的卧房,为她清理身体,给她换衣服,把她塞到了被子里……

她混混沌沌的,不知道白天黑夜。

之后,她被人扶去了厅堂。

大舅母和袁氏在那里争吵,袁氏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淫、荡。

再后来,父亲赶了回来,站在她c黄前默默地流着眼泪。

大舅舅扶着外祖母走进来,曲膝欲跪,要给父亲陪不是。

父亲一言不发地扶起了外祖母,然后走了出去。

她就和程许订了亲。

袁氏要亲自教导她。

外祖母和大舅母不同意。

袁氏下巴扬得高高的,冷讽地道:“她可是我们程家的宗妇,你们连个养在深闺的姑娘都看管不往,何况是主持中馈的长孙媳妇?”

外祖母和大舅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满脸通红。

“我去!”她站了起来。

大舅母抹着眼泪,无奈地帮她梳妆打扮。

程许在她去长房的路上偷看她。

袁氏在上房的耳房里羞rǔ她。

还当着她的面吩咐陪房的妈妈相看几个模样、性子都要伶俐些的丫鬟,以后给程许做通房。

她麻木跪在耳房里背着《女诫》,随他们折腾。

可有一天,她不经意地抬头,那些丫鬟婆子看她时流露出来的鄙夷和不屑却像针般刺伤了她的心。

她猛地清醒过来。

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悠长悠长的梦。

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程许可以不受任何的惩罚一身轻松,她却要被千夫所指在这里受苦?

姐姐去了那里?

她要去找姐姐!

如果姐姐知道她过的是这种日子,一定会帮她的!

她把箱笼里的金银锞子全都揣在了怀里,在一个风高月黑夜和rǔ娘樊刘氏离开了程家,离开了金陵。

樊刘氏找了条去京城的大货船,两人躲在舱底,她一路吐到了京城,却在通州的时候遇到了大风雪,被困在了驿站里。樊刘氏当了樊家祖传的金手镯,她们才能找到廖家在京城的老宅子。

她不知道自己出走的消息有没有传到京都,廖家人知道不知道金陵发生了些什么事。她怕姐姐会因自己被人看轻,在廖宅不远的地方租了个小院子落脚。

北方的风雪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身上,刺骨的冷。

樊刘氏蹲在姐姐住的胡同口等人,她蜷缩在没有地龙,四面透风,只在屋子里烧了个火盆房间里取暖,直到第九天,冻得脸色发青的樊刘氏才拢着衣袖带着满身是雪,用风帽掩脸的姐姐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姐姐错愕地失声惊呼。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或者是难堪,她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好姐姐什么都没有问,脱下身上的皮袄就紧紧地把她裹在了怀里,扭头对樊刘氏道:“这里怎么能住人?你收拾收拾,等会就陪着二小姐一起搬到我陪嫁的小田庄去。”

那关心的话语,犹带着姐姐体温和香味的温暖,让惊恐不安却一直强忍的周少瑾如溃决的河堤般呜呜大哭了起来。

姐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樊刘氏欲言又止。

“没事!”姐姐沉声道,“我已经让马赐过去了——那边当差的都会打发到我在廊坊的田庄去,服侍你们的丫鬟婆子也会从山东那边买过来。等二小姐养几天,脸色没这么难看了,那些丫鬟婆子也用顺手了,你们就搬到我那里去。若廖家的人问起来,就说是少瑾想我,特意来京城探望我就是了。”她说着,脸色骤然一冷,“她的儿子是宝,我们周家的女儿难道是糙不成?你们只管在我这里住着,我看谁敢说你们一句不是。等过些日子,我再为少瑾相门好亲事,免得她以为除了程家,少瑾就嫁不出去了似的!”

她这样还能嫁人吗?

姐姐到底知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敢去看姐姐,朝樊刘氏望去。

樊刘氏眼中含泪地点了点头。

她心中一轻。

那样耻rǔ的事让她亲口对自己最在乎、最亲近的姐姐再说一遍,她宁愿去跳莫愁湖。

“姐姐!”她想阻止姐姐,又喃喃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姐姐强忍着忿忿地道,“你只管安心在我的小田庄里把身体养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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