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陵上柏(241)
“别妄想,我早就说的够明白了。”
“那还让我帮你?”
“成全你啊,给你个不用离开我的理由。”
长叹一声,“不觉得自己人渣么?”
淡淡一笑,“不觉得。”
☆、夜奔
“老九,有点凉了,去把窗户关上吧。”
沈临依言走到窗边,探身去拉窗户的同时迅速扫视了一眼,门口重兵把守,湖边来来回回的都是巡逻的卫兵。一转身,柳长烟已经站在了琴台边,朝他招了招手。
“来吧。”
她将他按在了琴台前。
“干嘛?”
“你欠我一支曲子呢。”
“我弹不了。”
“为什么?”
沈临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了琴上,指尖颤抖,在柳长烟期待的神色中,拨响了第一声,起调和煦如三春暖阳,柳长烟撑着头静静看着他,一小节未完,指尖突然抽搐,一声刺耳的“吱啦”,琴声戛然而止,沈临低头握着拳,“对不起。”
柳长烟神色温柔,微微笑着,“这曲子很好听,但我好像从未听过,是你写的么?”
“嗯。”
“我可以试试么?”
“嗯。”
“我弹得不如你,你别挑剔。”
“嗯。”
“谱子报给我吧。”
沈临往旁边坐了坐,将位置让给了她。
起调……
“错了。”
“哪错了?”
“左手往琴尾去十厘。”
“十厘?”
“嗯,右手再轻一点。”
“这样?”
“不是。”
“这样?”
“太轻了。”
“这样……”
“是这样。”
不到一盏茶的一支曲子弹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完一遍,哀婉的余音在耳边回响,彼此静默了一会儿,柳长烟颇为感伤地叹了口气,“你就是个骗子,我以为会是一支抚慰人心的曲子,为什么非要惹人难过,好像……谁对不起你似的。”
沈临低眸笑了笑。
“曲名叫什么?”
“没想好。”
“《折柳》怎么样?朝朝送别泣花钿,折尽春风杨柳烟。愿得西山无树木,免教人作泪悬悬。”柳长烟一边说一边起了身,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口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又折回来,“我弹完了,到你了。”
“啊?”
她靠近他,伏在他耳边,轻声道,“守卫们差不多乏了,你随便弄出点动静就好了,别太难听。”
他稍稍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要干什么?”
相距咫尺,纤毫毕现,她的睫毛在眼前颤动,闪闪发光的眼睛,红扑扑的脸颊,苍白的嘴唇,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些画面,他迅速将头扭了回来,依她所言,手缩进衣袖,隔着布料漫无曲调地抚着琴弦。
“借你发簪一用。”
“喂……”
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顺手拔了下来,头发瞬间散落,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她却已经蹲下身,开始撬地板了。
吱呀吱呀的声音隐在琴声里,外面的人听不到,可沈临却听的清晰,白玉簪一点一点折损的声音更是历历在耳,叫他跟着一点一点皱起了眉头。
“还差一下……”
“等等……”
木板被撬开的同时,一声脆响,玉簪断成了两截。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反正也是我送你的,我再赔你一根就是了……”见他怒气不消,她讨好地笑了笑,“两根,别为难我了,再多买不起了。”
撬开一块之后,余下的便容易很多,不一会儿,便清理出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往下看,湖水幽幽,深不见底。
“好了,最后一步。”
放下所有的床帘纱幔,将被子堆在门口,拾起烛台,一一点燃,腾起的火焰炙热而晃眼,柳长烟看着火舌撩起自己的碎发,闻着空气中的焦灼,一时恍惚。
“长烟!”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温柔地朝她伸出了手,“走吧。”
“嗯。”她将手放在了他手心,蹲在洞口边才突然想起问他一句,“你会水么?”
“走水了!走水了!瑶木阁走水了!快快快!”
一片混乱中,临水的假山里冒出两颗脑袋,沈临连拖带拽地将柳长烟拉上了岸,拨开糊了一脸的头发,仰头喘了会儿气,“你是不是问的太晚了?如果我也不会呢?”
“咳咳咳……那就……咳咳……喊救命啊……反正……咳……好过坐以待毙……”
“现在去哪?”
“衣服拧一拧,跟我来。”
两人贴着草丛墙根儿,在宫里最不为人知的夹道沟渠里穿梭,渐渐远离中轴,靠近了奴才们住的地方,这儿住的都是些干苦力的下等奴才,起早贪黑,睡得很熟,两人终于可以直起腰来了。她带着他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小院前,试着推了下门,没推开,她抬头看了眼不高的院墙,又回头看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