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陵上柏(221)

孟文潜茫然摇了摇头。

“他拿着世子送他的弓箭开开心心跟你炫耀的时候，你说，他要是个女孩儿就好了，现在正是将武安侯府拉到我们这边的好时机，联姻才最稳固。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交过朋友了，世子成了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朋友。父亲，你以前教导我们，要坚守本心，要知孝悌忠信，只有子知做到了，他不想背叛你，也不想背叛自己。”

“那你呢？”

“我是长子，父亲你也是长子，没什么可说。”

进了书房，孟文潜径直走向书架，手伸向族谱的瞬间，眉心骤然蹙了蹙，“你最近拿过族谱么？”

“没有。”

“那还有人进来过么？”

“除了扫洒的丫鬟，没人来过，都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规矩，不会动父亲的东西的，是少了什么么？”

孟文潜抽下族谱翻了一遍，似笑似叹地哼了一声，“难怪……”

“怎么了？”

“研磨，我要给太后去信。”

☆、背叛

信鸽振翅，刚刚飞出高墙就被一把抓住。玉子木几个展身便落在了宫门口，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嘉余殿。

“皇上。”

灵启展开信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我也该去看看母后了。”

普华寺坐落在山里，离永安不近不远，一天可以来回，皇家寺庙，专为后妃清修，并不接受普通信众。御驾抵达的时候，晚霞正好，映照得天地一片暖红，寺里的主持带着一众比丘尼在一里外的山口迎接。

“贫尼慧明恭迎圣驾。”

“主持免礼。”

“饭菜已经备好，皇上是先用膳，还是歇一歇？这是皇上第一次来，可要四处看看？”

“太后用过晚膳了么？”

“太后祈福虔诚，晚膳断食很久了。”

“那就都不用了，朕先去给太后请安。”

“皇上请随我来。”

寺中环境清幽，孟绾朱独居一处别院，到了门边，入眼，花草繁盛，姹紫嫣红地开着，一个身影忙碌其间，素衣素衫，轻便利落地走来走去。

“鸢儿，你快点，提桶水怎么也这么慢，这会儿正是浇水的时候，浇足了水今天夜里就会开的。”

“来了来了。”鸢儿提着一桶水晃晃悠悠地钻出了竹林，看见灵启，脚下一顿，水洒了一半，刚要出声行礼便被拦下了，灵启接过她手里的水桶进了门。

半桶水递到脚边，孟绾朱瞥了一眼，短促地耸了下肩，“这哪够啊，我就说和你一起吧，你呀……”一转身看见灵启，少女般的笑意瞬间湮灭。

“母后。”

“皇上怎么来了？”

“儿臣忙碌，一直没来给母后请安，还请母后见谅。”

“皇上忙碌就不必来了。”

各自默了默，灵启提起旁边的另一只空桶，“这半桶水母后先用着，儿臣再去提一桶来。”

孟绾朱没有拒绝。

提水、运土、除虫、修枝，久不经手，忙出一身热汗，手心磨破了皮也不好意思吱声，硬撑着将活儿干完。

日光收束，孟绾朱端着烛台将廊下的灯一一点亮，终于朝他道了句，“放放吧。”

灵启丢下剪刀擦了把汗，接过孟绾朱倒的茶一气儿灌了下去，长舒一口气，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这就累了？”

“没有。”

话音未落，肚子咕咕叫起来。

灵启微微低了低头，“只是……饿了。”

“煮了点豆腐汤，尝尝？”

“母后也陪儿臣一起吃一点吧。”

“鸢儿，布膳吧。你手怎么了？”

“没事。”

“娇气。”

右手煞有介事地包扎了起来，活动不便，只好用左手不太熟练地喝汤，用力过度，手抑制不住地抖，一块豆腐半路从勺子里滑落，吧嗒溅了一身汤。

孟绾朱噗嗤一笑，灵启无奈放下勺子，端起碗不像样子地吞咽，风云残卷。

“怎么样？”

“好像……咸了点，但好吃，母后手艺越来越好了。”

“吃好了？”

“嗯。”

“那走走吧，散食。”

两个人没带随从，一路沿着石阶往高处走，不时出现些宫里不常见的植物，灵启问东问西，孟绾朱一一解答着，偶尔主动给他介绍路过的屋宇，话不算多，却也没断过。石阶尽头是一处观景台，可以俯瞰到寺庙全景。天已经黑了，入眼都是灯火。

孟绾朱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了，“说吧，皇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灵启将灯笼插进石缝里，侧身坐在了她旁边，“张鸿道在开战前设计伤了卫世一，战中更是阻挡冀城军驰援，致使卫世一失去了一条腿再也上不了战场，邹齐盛重伤不治，琅山驻军死伤过半。给他出谋划策的短笺是孟府的信鸽送去的，字迹是孟子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