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陵上柏(187)

“睡不着，我头疼。”

“我给你揉一揉。”

“不要，我想喝水。”

“好。”

一杯凉水入喉，人也清醒了些，柳长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手无意识地绕着胸前的头发，思忖着开了口，“肖衍，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说。”

“你上次问我你可不可以爱我，我想了很久……”

“别说了！”肖衍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摇了摇头，“没什么可不可以，我爱你就是爱你，不管发生什么，那也都是我没能好好爱你的错，你不用想那么多，等我从南疆回来……”

柳长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南疆？”

“就一个多月。”

“不行，太冒险了，高敬禹现在是生死一搏，这一战他筹备了很多年，必定是大军压境，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又记仇，和缅一战虽是试探，但败在你手于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他一定会针对你的。”

“我是去守城的，不是去做前锋的。”

“守城？你要换侯爷回来？你疯了？”

肖衍不高兴地戳了她一下，“你怎么一点都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柳长烟突然哽咽了一下，“我不想你出事。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何况战事凶险，瞬息万变，谁敢保证你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怕是不可能，但肯定会全身而退，战术我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你放心吧。”

柳长烟轻轻摇了摇头，突然抱住他，泣声道，“肖衍，别去，求你了，这时候万一你再出什么事……我受不了……我怕……”

“长烟……”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永安好不好？”

她的哭声叫他心软，话到嘴边几次还是说出了口，“我必须去。”

“为什么？就等高敬禹出兵吧，不会太久了，侯爷可以应付的。”

“长烟，此战若胜，我就奏请留在南疆了。”

柳长烟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不解，“你现在就要去戍边？”

肖衍点了点头，温柔一笑，“离开永安，大概能自由些，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稍稍凑近，她不自觉地往后躲了一下，他陡然顿了顿，强压着委屈，还是伸手替她擦了眼泪。

“肖衍……”

他低眸不语。

她咬了咬下唇，歉疚地看着他，“肖衍，我……”

他半是赌气半是故意，托着她后脑勺吻了上去，在她抗拒之前收了手，一脸的无事发生，“回来再说吧，你等着我凯旋就好。”

唇上触感温热，耳边似有一声轻哼，柳长烟愣了愣，恍然间觉得背后有一道讥诮的目光在注视自己，她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屋子，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怎么了？张婶说你不舒服，受伤了么？”

柳长烟缓缓摇头，“没有。”她克制了一下情绪，“这么晚了，你来是有事么？”

“看你。”

“看完了，该回去了。”

“干嘛总赶我走啊……”肖衍小声嘀咕了一句，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有事。孟文潜联系了洛城郡守，应该是去调查司丞了，毕竟我去了南疆，昭影司就是最让他不舒服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必除之而后快。司丞是江湖人，磊落惯了，恐怕不知个中厉害，你帮他想想有没有什么是可以借题发挥的。”

“我也是江湖人啊。”

“我帮你一起想。”

柳长烟定了定神，认真思索道，“昭影司是皇上要建的，要散自然也是皇上说了算。”

“嗯。”

“就算昭影司查案有行事出格的地方也是皇权特许，普通的弹劾这些年就没断过，无足轻重。”

“嗯。”

“瑾哥仗义江湖，人品亦无可指摘……”

“嗯……”

“逛青楼犯法？”

“不犯。”

“借题发挥……这题也总归要落到皇上身上才好发挥……皇上，瑾哥，洛城……”她眼睛突然亮了亮，“得去找一下瑾哥。”

“现在？他进宫了。”

“正好，我想给他递张纸条，你有办法么？”

“有。”

柳长烟迅速写好纸条卷起来递给了肖衍，“不管猜对还是猜错，防范于未然。”

“那，我去了。”

“辛苦。”

他走到门口又回了个头，“后天是我母亲生辰，能赏光么？”

“夫人生辰，自是贵客盈门，我就不打扰了，请代为恭贺。”

“那你明天有事么？最近一直在忙，母亲的生辰礼还没选，我也实在没什么主意，我想在去南疆之前让她开心开心，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

“这……得看瑾哥的安排。”

“那我去问司丞，要是没有安排，我明天来接你。”

他没给她再次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