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陵上柏(128)

“那也得有机会，你若是交待不出什么，下半辈子可就都在牢里了，我没那个癖好……”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殷红的血从眼角抹到她下颚，“我遂了你心愿，你便能遂了我的么？”

她挑着眼角笑了笑，“我要求很高的……”

话未说完，胳膊一紧，被沈临拽了起来，他冷着脸帮她擦着脸上血迹，“跟他废话什么，进了昭……”

柳长烟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沈郎吃醋了？人家就是说说嘛，谁比得过沈郎你啊。”

沈临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勾住他脖子，踮脚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他是要交给京兆衙门的，我们只是帮个忙，这案子昭影司不插手。”

扑扑簌簌的热气搅得人头皮发麻，他手臂下意识绕过她腰肢，往怀里搂了搂，偏过头背对着采花贼，“那你也没必要吧，又不是什么宁死不屈的，还怕他不招？”

“不试探一下你怎么知道不是硬骨头呢？”

“啪啪啪”的鼓掌声响起，“我觉得你们这回演得好多了。”

柳长烟松开了手，沈临冷冷看了采花贼一眼，解下腰后预备好的绳子将他两手捆好，用力一勒，正好硌在伤口上，疼得他一声哀嚎，还没缓过来，腿上又是同样一道，“啊——”

柳长烟眨了眨眼睛，挪开了视线，“这么大声，倒是省的我叫人了……”

不一会儿，何小游的身影便隐约可见了，看见柳长烟，不禁加快脚步跑了上来，“七影你没事吧？人抓到了？”

“嗯。”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认真打量了她一遍，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关切道，“你受伤了么？”

“啊？”

何小游指了指她脸上未擦净的血。

“这不是我的。”

他掏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那擦一擦吧。”

“谢谢。”

柳长烟擦了一会儿，抬眸看他，他摇了摇头，又擦了一会儿，他还是摇了摇头，略带羞赧地笑了笑，“那个……不介意的话……”

话才说了一半，突然有人挡在了眼前，伸手替柳长烟擦干净了。

沈临回头瞥了他一眼，“人带走吧，他背后有人指使，好好审。”

何小游点了点头，绕过沈临上了两级台阶，到了柳长烟身边，“七影辛苦，审讯中可能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可以再麻烦你么？”

“找我就好。”

何小游和柳长烟齐刷刷看了沈临一眼，沈临将柳长烟往后推了推，再次挡在了她身前，“还有事么，我们要回去了。”

“啊……也没什么……改日有空，七影……”

“她没空。”

“那……再见。”

沈临头也没回地从柳长烟手里拿过那条帕子塞回了他手上，“京兆衙门该担的职责还是自己担起来吧，最好别再见了。”

说完他便拉着她下山去了，何小游愣愣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才稍稍回过神来，“他是谁啊？”

一旁的采花贼笑得开心，“看不出来还闻不出来么？”

☆、自由

三两日倏忽而过。

沈临敲门进来的时候，柳长烟正倚在窗边做香囊，她一身家常装扮，头发松松朗朗束在一侧，低着头一针一线绣得认真，见他进来，献宝似地举起来晃了晃，“怎么样？”

“嗯。”

“老九，你觉得香囊里放什么合适呢？”

你不该问我吧。

她没等他回答，便又问了，“茉莉加沉香怎么样？”

“随你。”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事？”

“那个采花案转到刑部了。”

“刑部？这种案子连京兆衙门都查不下去以至于要刑部接手的涉案者至少四品上了吧？”

“翰林院掌院、太子少师李商余。”

柳长烟眉梢动了动，“从一品，这可真是了不得，何捕头大概是要升官了。”

“柳大人才是真的厉害，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查了个证据确凿，连夜捉拿李商余归案了，今早大家知道消息的时候，初审结果都已经送答天听，回天乏术。”

“新官上任三把火，风口浪尖上惹事，当然没有好下场了。”

“坊间几乎论断李商余会是下一任兵部尚书，继王充之后，这已经是第二个出事的兵部尚书候选人了。”

“心术不正的高位者哪朝哪代都是不缺的。”

沈临幽幽笑了笑，“世子接管永安巡防之后，永安连带着周边各郡治安都好了许多，李商余本来已经收手了，憋了这半年本就心痒难耐，竟因缘际会救了个采花贼，江湖人，不论侠盗，救命之恩自然是要报的，当真是天作之合。”

“这样不也很好，罪孽深重自有天收，既往不咎？笑话，恶人一时的收敛哪能信，现在就被揪出来，总好过他爬到只手遮天的位置肆无忌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