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马甲谁怕谁啊(60)

在凡人眼中，他们还是先前那般模样，只是安静了许多，可结界之中，顾音却不那么淡定了。她狠狠剜了周子弈一眼，仍是不能解气，虽说修行之人，对许多事都不那么看重，可她好歹也是个女子，未曾婚配，未曾有心悦之人，而她的清白之身，就这么被周子弈瞧见了，当真是令人恼怒。

沉默半晌，周子弈开口道：“自天罚过后，你原先那件衣裳，已经……脏了，那衣裳是凡间之物，无法庇佑你，我才……”他兀的止了言，皱了皱眉，似是有些难堪。

顾音抬眼，满腔的怒气，在不经意间瞥见周子弈眼底情绪时，骤然全无。

周子弈本就比顾音要高出许多，是以两人平坐时，视线并不平行，从顾音这个角度，稍稍向上，便能瞧见周子弈如墨的眉眼，若是仔细些，连他眼底情绪，也能辨得分明。

只是周子弈向来稳重内敛，情绪外放时极少，顾音纵然有心，也未必能看得出他所思所想。

可此刻，顾音却看懂了。

周子弈说，天罚过后，她原先的那件衣裳太脏了，他这才帮自己换了羽衣。其实顾音大抵能猜到，那日天罚之后，自己虽已痛得麻木，但能感觉到身上分外黏腻，只是她那时太过混沌了，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鲜血。

现下想来，怕是天罚虽不伤及灵魄，可皮外伤总是有的，那时的自己，被四十九道天罚鞭笞，就算没有皮开肉绽，怎么着也应是个鲜血淋漓的场景。

而周子弈，看见她那般狼狈的模样，想来也是有过心慌的，才会去神界特意寻了百花凝露和云嫦羽衣前来。

顾音醒来时，身上没有伤口，也能勉强使用灵力，而那时自己身边只有周子弈一个人，如果不是周子弈将自己带回来，为她疗伤，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紫衣

顾音想到自己先前曾因灵魄共鸣一术带来的反噬，陷入昏迷，那时也是周子弈救了自己，也只有他，会尽心地照顾自己。顾音在凡尘结识的朋友不多，可也只有周子弈，才会对她这般好。

一想到这，顾音便有些不是滋味了，周子弈对她那般好，可自己好似总为了一些小事跟他置气，是不是太过狭隘了些？

思来想去，顾音忍不住开口道：“子弈……”但话音未落，顾音便后悔了。

周子弈给她换了衣裳，这种事情，她要怎么圆回去？

若是说，“我原谅你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小题大做？可若是说，“我不在意”，又是否会让人觉得自己过分轻佻？顾音纠结不已。

思虑太多往往会让人迷失了方向，反倒是开口时，却再也说不出完美的句子了。周子弈见顾音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唤了几声，顾音也好似没有听见，正当他以为顾音不会出声时，顾音竟颦着眉尖，蕴了满眼困惑来同他道：“这百花凝露，还有吗？”

顾音此时的模样甚为可爱，周子弈忍了忍，却终是没有忍住，难得神色崩裂，笑出了声，他笑着摇了摇头，道：“百花凝露效用太强，你修为不深，不可多饮。”

“哦……”顾音拉长了语调，面上是一派云淡风轻，实则心下早已翻江倒海，她适才到底在做些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提起百花凝露？还是那般傻的表情……莫不是天罚威力过甚，连自己的神识也影响了？

“顾音。”周子弈唤了她一声，道：“引灵者一事已了，接下来你会去往何处？”

顾音眉间浮上点点暖意，语调微扬，道：“子弈当真想知道？”

“嗯。”周子弈应了一声。

诚然，顾音这般调笑的神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周子弈几乎每一次都不曾敷衍她，思及此，顾音心下欣悦，道：“不如，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我便跟着子弈，子弈去哪，我就去哪，可好？”

“你跟着我，那你的任务，要如何去完成？”

“无妨，子弈不用担心。”顾音笑容明媚，“族长让我好好将养一段时日，暂时不会有任务在身。可我若是一个人待着，未免太过无聊了些，若是跟子弈在一起的话，那即便是再无趣的事，我也是愿意的。再说了，子弈不是一直想找到裴氏一族的下落吗？”

周子弈眸间墨色翻涌，道：“你有办法找到他们？”

“子弈别忘了，裴氏一族曾属于神界北境，是因变故被流放至下界的，他们不同于普通的妖物，身上混杂了神界的气息，这种气息，在妖的身上，会被妖气所掩盖，你或许察觉不到，可我是灵族中人，能辨析万物，要在妖物中寻得神界气息，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想了想，顾音又补了一句，“只要他们不曾像裴游那般，佩戴隐藏气息的宝物，也未曾，似浣山那般，被抹去了所有生灵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