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马甲谁怕谁啊(33)

周子弈神色浅淡，喜悲不显，闻言也只是轻声问了句：“何时出手？”

“时机未到，再等等吧。”顾音见周子弈眉头微皱，知他有疑虑，便出口解释道：“引灵者身份不同，其存在于上古时期，相较现今的三界来说，引灵者更容易避开天道的管制，况且她使用了夺舍禁术，将其灵魄移花接木到了凡人身上，减轻了许多杀孽。现如今她记忆有失，灵魄残缺，就如同一张白纸，不染尘埃，这般状况下，连我也……惩治不了她。”

“这么说，天道也管不了她？”

“并非管不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此，只是需要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周子弈问道。

“一个能让她想起往事的时机。”顾音嘴角晕开一点弧度，似笑非笑，偏偏眼底又毫无情绪，淡漠，且疏离。

恰似昔年神色……

周子弈蓦然错开视线。

“对了，裴游呢？”此时此刻，顾音倒是突然想起来，裴游曾是与周子弈一道来的浣山。

“他去了琅城。”周子弈如实答道。

“凡人的寿命匆匆百年，白驹过隙一般，他去了也好，免得过段时日，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感慨过后，顾音话头一转，“这么说，北境之事，与裴氏一族，就都交于你了？”

“嗯。”周子弈轻轻应了声。

“也好，既如此，天色也不早了，便先去城中歇脚吧。”

周子弈难得迟疑道：“城中……客栈吗？”

“没错。”顾音眉眼微弯。

“当真要去？”周子弈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顾音立时笑靥如花，“子弈啊，这三界之中，魔界偏远，多是些奇岭异物，而神界高高在上，大都为宫殿辉煌，唯有人间，集四时美景，山川水秀为一体，凡人寿命虽短，可百年间，他们眼中的物，眼中的景，有更迭，有变幻，他们遇到人和事，在不断交替中，精彩纷呈。你在神界待了许久，难道就不想体验一下这人间的风情吗？”

她语气轻快，不遗余力地谈论着人间的美好，面上带笑，眼底有光，向往的模样。

周子弈忽觉心中生涩，沉重而不可量，喉间阵阵发疼，“顾音，你……喜欢人间吗？”

顾音摇了摇头，如实道：“谈不上喜欢，只是在灵族待久了，想看看这人间，到底有何不同。”

“既如此，那……带路吧。”

“好勒。”顾音应得顺口，随手牵过周子弈，眉间莞尔，“跟紧了。”

掌心温热传来，如梦似幻，热度延散至心口，泛开层层涟漪，周子弈侧了侧身，在顾音所看不到的角度里，笑容浅淡。

*

日光迟暮。

街上陆续有店家关了门，落霞遍布，正是归家的光景。

巷尾处的一座院落里，静姝半阖双目，靠在椅背上，甚是惬意。

从房里窜出来一只白猫，矫健利落地跳过台阶，几步便扑到了静姝身上，它不住地闹腾，终是蹭得静姝不得不直起身，将它抱在怀里，“渺渺，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烦躁？”

她轻轻抚过白猫柔顺的毛发，平时这般动作它最是享受，今日却似疯魔了一般，不管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也不知白猫蹭到了何处，静姝忽觉有些硬硌，她这才想起，原是顾音送她的那本古书。

她将白猫往外推了推，从怀里把那古书取出来，只是她还未翻开一页，白影一闪而过，便将那古书扑到了地上。

静姝吃痛喝道：“渺渺！”

白皙的手背上三条分外明显的血痕。

“静儿，怎么了？”秦旸闻言自正厅赶了过来。

静姝猛然将右手负在身后，“没……没什么。”

“当真没事？”秦旸摆明了不信，“那把右手伸出来我看看。”

“真没事。”静姝侧过视线，垂下的眼帘掩去眸中惊慌，她缓缓将右手伸出，手背白皙似玉，哪还有先前的血迹斑斑，“你看，我说了没事的，不过是被渺渺吓到了，你不用太担心我。”

秦旸松了口气，将她轻拥入怀，鼻尖萦绕那人似有若无的发香，他喟然叹息，“如何能不担心呢，这世上唯有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微风拂过，地上古书翻开封页，清丽峻秀的字体，启程篇章。

爱恨别离，从来无情胜有情。

客栈里，顾音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的勾唇一笑，倚着窗边风景，霞光洒满。

她这番姿态甚是慵懒，连带着眼神也朦胧了起来，只是眼底迷离，视线却始终胶着，恰是街巷尽头的方向。

诚然，她执意要在城中留宿，领略人间风情是为其一，更多地，是为了引灵者一事。

她只与周子弈说起引灵者记忆有失，灵魄残缺，却并未告诉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