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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剑行(438)

作者: 姬诺 阅读记录

府中的管事本是要请人入内,参茶倒水, 但玄蝉等不得, 强硬要求王谧出府来见,于是人都堆在了门前的灯笼下。双鲤回头瞧见公羊月, 没有忙着奔过去,反是招手, 让他们上前来,听了一手消息的她嘴巴根本憋不住:“二当家的出事儿喽!”

喊完那一嗓子,她赶紧把从玄蝉那处听来的消息悉数道来。除了晁晨诧异,接了句嘴说“竟出了这等凶案”外,崔叹凤和公羊月倒是面色平平,想来是对江湖仇杀,恩怨情仇见惯不惯。

虽不在职责之内,又并非武林中人,但王谧无法推拒玄蝉的要求,于是达成一致,趁这二日告假在家,去广陵瞧瞧这诡吊怪谲的人皮美人图。就在他着人收整好行囊,将行未行之时,王泓又怒气冲冲找上门来。

王谧一问,竟也是来求办事的,说是太学里一学子失踪,想托他查一查。这一来二去,倒是把王谧给噎着气,他一管典籍的官,既非府尹县丞,又不能拿人办案,怎现下这些事儿全掉他脑袋上。

沾身的事儿不问一嘴,王谧习惯上过不去:“查谁?”

“梅弄文。”

“你不是素来同他不和?”

王泓答话是咬牙切齿,好像亲眼目睹凶案一般,已经咬死认定那凶手:“正是因为不和所以才得查!我们怀疑,他杀了玉廉畏罪潜逃!”

“玉廉?诶,不就是玉振山庄死的那个……”

双鲤听见那名字,猛然反应过来,连带着玄蝉也转头看去,神色懝然,如果凶手是梅弄文,那不就跟时妙曳无关,二当家即刻便能无罪归来。

这会子,换玄蝉着急询问:“王泓,究竟怎么回事?那梅弄文又是谁?”

王谧性子沉,腔调从来四平八稳,说来便话长,还是王泓性子急,一口气全吐露了出来,没有斟酌,连个细节也不曾遮掩。

汉武帝设立太学,广揽天下士子,及至晋朝,学制却有所分裂,五品以上的官家世胄入国子学,作为国子生,以备入仕,而寒门孺子则同过去一致无二,全归入太学学习。

王国宝服罪前,王家煊赫一时,王泓也在国子学中进修,那玉廉亦在其中,只是二人尝无交际。当初王泓压根儿看不上这商贾子,说到底,不过是塞钱找门路送进来,给卖官鬻爵打掩护,这玉廉从前碰上他,都是一副赔笑脸,而今想来,他老爹王国宝在当中应该串了不少钱,落到背后的会稽王头上,只会更多。

王泓看不上玉廉,但不代表两人不是同一立场,比起梅弄文这般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太学生,玉家的小崽子好歹还有钱,凭着出手慷慨大方,也能博得一圈好感。再说那太学里,就数梅弄文与之最不对付,此人自负清高,又确有真才实学,谈玄之时常将他们怼骂得哑口无言,因而玉廉一死,又恰好到处都寻不见此人,便有此猜测。

方才王泓打街上过,撞见从酒馆里出来的那群浪荡纨绔,对这些人来说,谈资都有时限,王家那档子事已然不新鲜,于是奚落也无,挖苦也无,又反过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好说一通。

玄蝉倒是个心思冷静的,没给他一股意气带拐了去,还谨慎地问道:“你怎就确定是梅弄文?还以为你有如山铁证。”

“还不够铁证?”王泓夸张地探手,“他们前不久发生过口角,有人亲眼所见。”

说是那玉廉打家里偷出了圣上御赐的一副锦绣列国图,带到建康同人显摆,恰好为梅弄文撞见,便挑衅了一通,哪想到梅弄文为此有所钻研,便反讥讽他连图中列国分别为何亦不知,二人随生口角。

这下换双鲤发懵,追着问:“发生口角就一定要杀人?”依着这套说辞,那她不时和人拌嘴,岂不早该是杀人魔头?

王泓语塞,换作以往,定是要不留面子,强词夺理驳回去,但自那日“烧饼”事件后,他渐渐也学着审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量不要先入为主,以偏概全,于是,他平复心绪,当即改了口:“也是。要我说,正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要查。”

与此最不相干的王谧,此刻是头大如斗,分身乏术之下,只能向老友崔叹凤托请。崔叹凤性子柔和且耳根子软,一想那玉廉又是玉振山庄的,说到底是殊途同归,于是心里头动摇,向公羊月求个认同。

晁晨退后半步,不动声色拽了一把公羊月袖口的束带。

公羊月当即表示:“老凤凰,你可别再找事,你看我像活菩萨吗?”

崔叹凤半天憋出一句:“这其实叫以毒攻毒。”

公羊月当笑话听,看雨势渐小,便招呼人回陈家打听陈韶,崔叹凤嘘声一叹,只能冲王谧露了个略带歉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