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不知从哪里泼了过来，陆珺卓的胸前和脸上都沾上了，她抬起袖子匆匆擦了一下，正想大喊李荧惑的名字，突然想到李荧惑刚才说的话。
不要害怕，把门关好，别让鹿陶进来。
不要害怕。
陆珺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陆珺卓用最大的力气抵在门上。
门合上之后，外面的强光也被隔绝，陆珺卓什么都看不清楚，看不清黑影的位置，也不知道李荧惑在哪里。
但是她听到了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李荧惑有刀吗？
还是那只怪物坚硬的指甲或者牙齿？
刚才的血，是谁的？
为什么李荧惑不说话了？
“真是自投罗网。”鹿陶的声音重新变得慵懒，没有刚才那么尖锐。他踹了一脚石门，陆珺卓感觉到一些灰尘从上方落下。鹿陶说，“难道你以为陆恣芳还会帮你吗？你错了，只有杀死你，陆恣芳才能活过来。”
陆珺卓眼中流下流水，心情却莫名平静下来。她声音平稳，“你在漫画里写的，李荧惑和另外一个姑娘被关在笼子里，成了龙族的祭品，是在暗示李荧惑的结局？”
“……也可以这么说吧。”鹿陶画那一话的时候，李荧惑还没过来。他哪里能做出这样的预言？不过回头想来，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在按照漫画中的情节发展，陆珺卓讲的这些话，令鹿陶倍感愉悦。“漫画里和李荧惑意思献祭的可是他的未婚妻。能与他死在一起，你应该很高兴吧？”
“确实很高兴，不过我更想和他一起活着。”陆珺卓笑了一声，“其实你挺可怜的，为了一个虚影，白白耗费了近千年。”
鹿陶声音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你为了复活陆恣芳做出这种事情，就算真能达成所愿，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陆恣芳自己愿不愿意？”陆珺卓擦了下眼泪，那边的打斗声渐渐弱了，李荧惑凶多吉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亏你自以为了解陆恣芳，就连我这个漫画读者也知道，陆恣芳的信仰就是公平和公道。他不是为了一己之私逆天改命的人，反倒是你，早已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的血
鹿陶没有说话。
陆珺卓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他，继续说着，“平心而论，你觉得陆恣芳想变成这样的怪物？别再自欺欺人了，从一开始陆恣芳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你闭嘴——”
陆珺卓怕他强行进入，自己抵挡不住，她改了口风，开始安抚鹿陶，“其实想得到陆恣芳的关心并不难，只要你……”陆珺卓故意把后面的话说得含糊不清，促使鹿陶回答，来判断他的状态。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陆恣芳为什么会对李荧惑这么好？”
“因为他的出身好，眼睛看不到，还会装可怜。”
“只是这样吗？”陆珺卓说，“陆恣芳身边不止李荧惑一个朋友，每一个朋友，他都会全心全意对待吧。你呢？你够资格做他的朋友吗？鹿陶，你怕不怕？”
鹿陶快被陆珺卓说傻了，迟钝道，“怕什么？”
“怕陆恣芳真的回来，看到被他亲手杀死的李荧惑之后痛不欲生，从此永远欠着李荧惑一条命，哪怕你再怎么抹黑李荧惑，都不能动摇他在陆恣芳心里的地位。
“怕陆恣芳没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向你投来仇视的目光，接着想尽办法自尽，不愿以这样的身躯苟存世间，你做的一切，全都付诸一旦。”
鹿陶的声音有些颤抖：“我……”
他真的没想到陆珺卓说的这种可能吗？
不是的，只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死去，独留鹿陶自己。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同类，他孤独地怀念着以前，将曾经获得过的温暖一遍遍地拿来品尝。
鹿陶刚化形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默默注视着陆恣芳，看到这个人以渺小的身躯对抗不可抵挡的魔物，无惧生死，一次又一次。鹿陶感到震撼，从而产生了崇敬，就像年幼的小孩子会崇拜自己的父亲那样。
没了曾经的一切，他的宏伟壮志也烟消云散，鹿陶忘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他更加怀念陆恣芳，心底的执念放到最。
——回来吧，我需要你。
“珺卓……”黑暗中响起李荧惑虚弱的声音，陆珺卓浑身一震，看向声源处，只是那边实在太黑，她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