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狗也应景似的叫唤两声, 仿佛在喊饿,就等着屋顶上这胡作非为的女魔头投喂。
狗在张嘴,人在悬崖。
千钧一发。
还未等苏长青开口,屋檐底下远远飘来一个声音,苦哈哈求饶,“你快答了吧,再来一下我可承受不起。”
可恨技不如人,他当下终于理解了闻人羽的反复和无奈。
苏长青别无他法,咬咬牙,上前一步,凑近一些,与柳黛低声说:“你猜的不错,我是要杀喻莲,此事……我师父并不知晓。”
柳黛故意瞪圆了眼睛看他,装出满脸惊惶,“呀……想不到呀想不到,苏长青你竟是此等阳奉阴违之人,背叛师门这种事做了多少回了?难怪临走说要带我走呢,原来是习惯了,一年至少背叛师门三百回,驾轻就熟呀。”
“我……我没有……”
他声如蚊蚋,委屈的像个受婆婆刁难的小媳妇儿。
苏长青无地自容,硬着头皮恳求她,“柳姑娘,你目的已达,可否离开此地。”
柳黛收起“不忘”,刀入鞘时的撕拉声听的人耳后发麻。
她曼声说:“看来你与郑云涛,不是一条心。”
再抬眼,送他的是得意的笑与灿若星辰的眼,那光芒照得他晃了神,连同伴再度爬上屋顶都没察觉。
那人问:“你俩解决了?”
柳黛点点头,“解决了。”
那人扯下遮面黑布,露出一张浓眉大眼孩子似的脸孔,“不打不相识,在下普华山庄,李茂新。”
柳黛也与他抱拳,言简意赅,“柳黛。”
轮到苏长青垂下头,闷不吭声往前走。
李茂新跟在柳黛身边,小声打听,“柳姑娘,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女侠,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这刀法有力拔山兮之势,刚猛得很,不像是女儿家能练的。”
柳黛看他和善亲切,起落之间也愿意与他多说两句,“我独门独派,自然没人听过,不过不怕,江湖上很快会人人皆知我大名,人人都怕我。”
“怕你?为什么?”
“因为我杀人如麻,横行霸道呀。”
“不会吧,姑娘方才不是对我手下留情了么?可见姑娘不是弑杀之人。”
柳黛故意提高音量,“我那是给苏长青面子,不然我早把你脑袋切了踢球玩儿。”
“噢——”李茂新长长应一声,一路上老老实实闭紧嘴,再也不敢找柳黛搭话。
月亮躲进云层之后,天幕之下不见一丝光亮。
三人回到闻人府时,闻人羽正低头习字,挑灯相待。
一抬头望见原本应当高床软枕睡的正香的柳黛,手腕一僵,“八百里吹角连营”的“营”字浸成一团黑墨,毁了一整张字帖。
“这可真够新鲜的,一个人出去三个人回,这一趟收获颇丰啊长青。”
李茂新上前一步,拱手,笑嘻嘻与闻人羽打招呼,“闻人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闻人羽搁下笔,瞄一眼浑不在意的柳黛,“不怎么好,日日受人欺凌,敢怒不敢言。”
李茂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想到方才也在这姑娘手上吃过亏,当即心领神会,打趣道:“看来咱们俩都得好好练练,不然传出了出去,伯父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闻人羽哼哼两声,不作回应。
只苏长青始终沉着一张脸,严肃得仿佛一上了年纪的私塾先生。
他放下长剑,冷声道:“两位还请避一避,让我与柳姑娘单独聊两句。”
李茂新惯会看脸色,立马揽住闻人羽,两人勾肩搭背往外走,“来来来,闻人兄咱们俩许久不见,是该喝上两杯,快活快活。”
闻人羽装模作样拍手,一面往前走,一面扭着头盯住苏长青与柳黛,生怕错过他二人之间任何一处微妙交流。
到门外,闻人羽急不可耐地抓着李茂新问:“老弟,他俩究竟怎么一回事,这姑娘也太能盯人了,我师兄只出去那么一小会儿都要死死黏着……”
李茂新讳莫如深,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闻人羽一同蹲下,贴着窗台听壁脚。
屋内,苏长青率先发难,“柳姑娘,喻府乃虎狼之地,你不该冒冒失失追过去,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如何……”
“如何什么?向谁交待?”柳黛露出个好奇的神情,悉心请教。
苏长青的话噎在喉头,脱不了口,转而说:“我夜探喻府之事,关系重大,还请姑娘代为保密,切不可对外宣扬,否则……”
回回都是欲言又止,有口难言,柳黛听得不耐烦。“否则什么?”
“否则千万人呕心沥血之力将成吹灰,无数人要为此事白白丢掉性命。”
“真的?”她听完,喜上眉梢,赶忙坐到苏长青对面,凑近了问,“这要死的人里头包不包括你师父郑云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