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往哪去了?”
闻人羽抬手往西边一指, 撑起手臂站起身,不解道:“长青,你缘何对柳姑娘格外关心?”
苏长青抬头往西看,约摸着是西郊方向,她心口赌气,多半是不管不顾跑到郊外撒气。
他顿了顿,思量一番才答:“是我欠她的,该我还债。再而说,此去无归路,眼下能还一点是一点。闻人,柳姑娘身世凄苦,你让着她一些。”
闻人羽叹息道:“你放心,你都开口了,我还有不让的?我保准以后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苏长青含笑抱拳,“多谢。”
闻人羽不耐烦地摆手,“快去快去,别在这跟我演托孤的戏,老子不吃这一套。”
苏长青从善如流,快步出门往西去。
另一边,柳黛无聊至极,随手抓了只灰扑扑的小兔子抱在怀里玩。
她来回抚摸着小兔子松软舒适的绒毛,好心好意征求它意见,“你是喜欢被红烧,还是清蒸啊?”
小兔子不答话,两只眼睛红通通,一双矫健的小短腿在她怀里乱蹬。
柳黛捏起一双兔耳,宣布说:“我喜欢红烧。”
身后突然一阵风紧,柳黛抓着兔耳朵,猛地回头,满身戒备,“谁来找死?”
“是我。”
来人长身玉立,俊逸的身姿把周边生得毫无章法的杂草都衬几分风流。
“苏长青!”一个不小心,她惊喜地叫了出来。怀里的小兔子没抓稳,一蹬腿落到草地上,仿佛一滴雨落进平湖,眨眼已不见踪影。
可这一句脆生生的“苏长青”,听得人心头都要荡漾出一捧春水来。
他浅浅一笑,借来春风拂面过,“闻人说你一个人出来散心,怕你跑远了找不到路回去,我来接你。”
他温温柔柔似兄长一般慈爱,一字一句给人留足面子,任你再是个混天魔王,也要在这恰如其分的温柔面前败下阵来。
女魔头柳黛服软听话,乖乖跟上苏长青。
她边走边说:“我觉得你变了不少。”
“哦?”
“你从前生硬得很,像我爹,眼下却像我奶嬷嬷。”
虽然她不熟悉年轻男女之间如何相处,但心底里总感觉再次见面,苏长青对她的态度变得太快,让人摸不着头脑。
苏长青刻意落后她半步,“哦,那我还是像你爹好些。”
“像我爹很惨的……”
闻言,苏长青脚下一顿,继而说:“柳大人战功彪炳,家繁叶茂,是有福之人。”
柳黛却在咕哝,“你觉得好就好。”
两人一齐回到闻人府时,闻人羽已经摆出女主人架势,张罗好一桌饭菜,等着外出的“家眷”玩够了回家,一起和和乐乐吃一顿饭。
他双手叉腰,等柳黛进门后,重重叹一口气,“唉!”
柳黛当即皱起眉毛,拉下脸,“你又想说什么?”
闻人羽念叨一句“好心没好报”,从书案上取出长刀递到柳黛身前,“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再好的刀摆在库房里也是落灰,还得到了刀客手上才能活。”
柳黛迟疑着接过刀,瘪瘪嘴说:“这刀到了我手上,我总归不会埋没了它。”
“如此正好。”闻人羽朝她一拱手,行过江湖礼,豪气干云。
柳黛有样学样,与他拱手抱拳,“早上我也不是故意的,在这与你赔个不是,回头门修好了找我拿银子。”
她如此知错能改,说低头就低头,倒是让闻人羽惊掉了下巴,他望一眼苏长青,见他眼露温情,面带欣慰,站在柳黛身边俨然一慈父也,看得闻人羽爬出满身鸡皮疙瘩,又听苏长青开口道,“柳姑娘直来直往,性情豁达,想必这刀也正合你脾气,它是无主兵刃,不若为它起个名字。”
柳黛咬着下唇冥思苦想,过了半晌说:“就叫它‘不忘’。”
她说完,苏长青正准备入座,听见“不忘”两个字,弯腰的动作明显停滞,他怅然若失,低低道:“若是‘不忘’,便是‘不放’,于人于己,有时并不是好事。”
他话里有话,柳黛却浑然不觉,她沉浸在自己的过往李,自顾自说道:“你也说是‘有时’,‘不忘’才能‘长醒’,若是忘了,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唉……”他无言以对,心知有些事情劝得住,有些事情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端着茶杯悲叹惋惜。
而闻人羽也没听懂此中机锋,一双眼将苏长青上下打量,“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连着不知叹了多少回气,活像个怨妇。”
苏长青抿一口茶,瞥他一眼,冷冰冰讥讽道:“你不也是?”
闻人羽仔细思量,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自打遇到柳黛,他是日也叹气,夜也叹气,受尽欺辱不说,过后还得百般讨好,他都闹不明白这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