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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黛(8)

一入水柳黛就觉着胸口被大石压住一般难受,陈怀安看出她不会水,立马伸手紧紧捂住柳黛口鼻,让她想呼吸也难。

水上,巨大的虫群散开成许多个小小分支在庭院里四处搜寻。

找了许久未找到先前的气息,正要再度聚集起来往前走。蓦地传出一个男声,“全靠‘寻龙’,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畜生,还不给我搜!”

陈怀安听见门响,似乎这帮人也散开一间一间屋子地搜去了。他心头大石落了一半,但眼前柳黛挣扎得越发厉害,他想伸手打晕了了事,又怕她晕在水里被呛死。

犹豫之间,柳黛忽然奋力挣脱开他的手,撑着他的脑袋浮上水面。

柳黛在水面长吸一口气,发出类似野兽哀鸣一样的声音。

陈怀安被她按在水里,满脑袋的“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已经走到院外的青背虫立刻折返回来,一眨眼功夫已经围住小池塘。

陈怀安打量着这虫子怕水,抓住了柳黛就往水里按。

小石头顶上,一只生得略大的青背虫搓了搓两只脚,干净利索地下了水,虫群当即如一片云盖在池塘上,从四面八方向陈怀安与柳黛聚拢来,柳黛叫得嗓子都要破了,陈怀安想带她出水,但无奈脚底没有借力的地方,她又太重——

仿佛只能等死了。

生死之际,一人白衣如雪,踏月而来。

还未等柳黛分辨出来者是谁,她就已经被白衣人拎出小池塘,站在离陈怀安和虫群十步远的地方。

白衣人一声令下:“你们几个留下解决他,其余人跟我撤!”

柳黛就又做了沙袋,被扛起来飞过一个又一个屋顶。

客栈内,来人已露颓势,苏长青正要乘胜追击刺他心口。忽而窗外一线哨声传来,对方便立刻向外撤。

苏长青只想赶紧去找陈怀安,也不欲与他纠缠。

一场恶斗就此打住,郑彤累得右手发颤。但苏长青不让停,他们当下散开去寻人,最终是苏长青在一户贫家院里找到满身是伤的陈怀安,最令他头疼的是,陈怀安身上除了刀剑伤之外,还有一个接一个指甲盖儿大的咬伤,伤口冒着脓血,一看就知道是那群神秘诡异的青背虫留下。

他粗粗探脉,陈怀安体内血气紊乱,内力逆行,显是中毒之相。

陈怀安重伤不醒,柳黛被苗人半道截走,此次西行,可说是一事无成。

另一边,一碗水泼在昏厥的美人脸上。

柳黛在狭窄低矮的环境里醒过来,睁开眼,篝火把山洞照得泛黄。她身边白衣人生了一双阴柔深邃的眼,正站在干稻草铺成的床边,皱眉盯着她,“我瞧着这就是个废物东西,除了哭别的都不会。尘舟,我赌这次你抓错人了。”

这是上一回在沙坡地见过面的白衣人,待他说完,柳黛才发现他身后火堆旁还坐着一位黑衣男子,手上正拿着她的短袄撑在火上烤,“我们抓错人,九华山也抓错人?况教主只吩咐把人活着带回去,其余不论。”

“其余不论……”白衣人回味着这四个字,蹲下身来与柳黛越靠越近,最终伸手扣住她下颌,将她一张苍白的脸扭过来又转过去,那细长的凤眼当中阴霾更深,“既然教主说‘其余不论’,那随我玩一玩,你不介意吧?”

“乔鹤,我快马三日来支援你,不是为了看你在这玩女人的。更何况这是教主要的人,其中内情你我都不清楚,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不要节外生枝。”尘舟说话时语气淡淡,但显然对乔鹤有着非同一般的额威力,眼看乔鹤捏着柳黛下颌的手指骤然收紧,疼得柳黛一张脸皱成一团,就在她以为自己下颌要被捏碎之时,乔鹤松了手,一抖衣袖站起身,嘴角带一点点轻蔑的笑,与尘舟谐谑道:“莫不是你也看上这女人了吧?罢了,你要,我让给你就是了。”

尘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说的都是什么……”

乔鹤不接他的话,潇潇洒洒走出山洞。

尘舟看一眼瑟缩在角落埋头低泣的小姑娘,抻开手上的短袄罩在柳黛肩上。

柳黛疑惑地抬起头,正巧遇上尘舟对他友善地弯了弯嘴角,让她蓦地一愣,上一个对她和善的男人是苏长青,但苏长青亦有所图,不算什么好人。

尘舟却道:“四月天,风还是凉的,此去路途遥远,姑娘要保重身体。”

“路途遥远……”柳黛攥了攥身上被篝火烤得暖烘烘的袄子,怯生生望着他,“去哪?你们要把我带去哪?”

尘舟一笑,伸手拂去粘在她头顶的干稻草,“自然是去万绿深处,月隐之巅。”

“什么?”

“隐月教。”尘舟像个耐心极佳的老师,温柔地为她指点迷途,“隐月教,你从没听南英提起过吗?那是南英的出处,也是归乡,你是南英养大,也算半个教中人,你应与我感到亲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