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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黛(40)

谢端阳爬起来,站直了,望向低头弄刀的孙敏仙,“原来是你,师母大人,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为抓我来?值当吗?”

“你废话真多。”

谢端阳回头,说话的是柳黛。

她双手抱胸,眉心微蹙,黑白分明的眼里写满了不耐烦。与早先他所迷恋的温柔可人、娇不胜羞的柳姑娘全然不同。

他甚至怀疑她有个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双胞胎姐姐。

柳黛上前来,冲孙炽优伸手,“刀——”

孙炽优在她手底下吃过亏,此刻瘪瘪嘴,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佩刀地给她。

谢端阳怕了,“柳姑娘,有话好好说,舞刀弄枪的不适合你——”

柳黛把谢端阳的夜行衣扒拉下来,长刀一划,割下一片绣着金线菊的中衣扔给孙炽优,“把这个带给谢午,告诉他,半个时辰之内不出现我就摘了谢端阳的脑袋当踏脚凳。”

“我……”孙炽优捏着谢端阳的一片衣裳,满脸纠结地向孙敏仙求救,“我不去,我最怕见掌门了,掌门凶巴巴,比你还吓人……”

“是吗?”柳黛挑眉,幽魂一般闪到孙炽优跟前,孙炽优还未看清她动作,她右手已然扣住孙炽优脖颈,五指收拢,几乎要把孙炽优脖子捏碎,“我凶还是掌门凶?”

孙炽优两眼翻白,这就要昏死过去。

柳黛松开手,孙炽优捂住脖子大口呼吸,止不住地咳嗽,“你凶,你是天底下头一等的凶巴巴。”

“去吧,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不敢对你如何。”

说话的是孙敏仙。

孙炽优仿佛被人凭空摔一巴掌,耳根炽热,脸颊发红,尴尬地攥着衣角,匆匆往山顶飞去。

柳黛再看孙敏仙,她的刀擦好了,刀身莹润,风过时隐约传来玉石之声,难怪起名“璁珑”。

她问孙敏仙,“你……还是我?”

孙敏仙抬头,淡淡一笑,“清理师门,怎敢劳姑娘动手。”

柳黛轻蔑道:“可别又是情到深处,下不去手。”

“怎会?”

“那也无妨,真下不去手我便连你一同杀了,让你们去黄泉做一对恩恩爱爱鬼夫妻。”

谢端阳两股哆嗦,望着眼前阴狠歹毒的少女,满口的喊打喊杀,竟一时委屈得想哭。

从来只有他骗小姑娘,今日不知怎的,竟被小姑娘骗了。

他泪眼盈眶,被柳黛一声呵斥,“再哭,干脆男人也不要做了。”

谢端阳吓得身子一抖,看向她手中锋利长刀,慌忙抿住嘴角,攥紧衣袖,把眼眶里的泪通通憋了回去。

另一边,苏长青被陈怀安找到时,脑子仍是一片混沌。

他分明睁大眼看着陈怀安,意识里却只知道这是一个人、一张脸,无法辨认这张脸属于谁,这个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陈怀安一路把苏长青背回破庙,进门时战事已歇,九华山弟子零零散散在门口驻守,其余人都在破庙内收拾残局。

他跨过门槛,撞见单故剑时带着哭腔喊:“单师兄快来看,大师兄被人打傻了!”

单故剑原还在给其他师弟疗伤,这下一个箭步冲上前,接过陈怀安背上的苏长青,找一块铺满干稻草的空地将人放下。

果然如陈怀安所说,苏长青双眼空洞,直勾勾看着破庙天顶,任旁人如何叫喊,或是推或是拍,他自始至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单故剑也急了,他仔细探查苏长青脉象,发觉他走脉虚浮,内力紊乱,是内伤所致。几人联手扒了苏长青上衣,果然瞧见苏长青背心一道模糊掌印,颜色乌青,触手滚烫。

陈怀安冲着伤处大喊:“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怎么这么邪门?”

单故剑无奈摇头,“我阅历尚欠,单看表象也分不出是何门派。”

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原本石头人一样的苏长青突然呼吸急促,腹腔滚动,陡然呕出一口血,把雪白中衣染成烈焰似的红。

吐完血,他转眼间活过来,眼神也有了焦距,看一看陈怀安又看一看单故剑,哑着嗓子说:“来劫柳黛的是谢端阳。”

陈怀安惊诧不已,“就谢端阳那花架子,能把师兄你伤成这样?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我度你内力助你疗伤如何?”

单故剑却道:“这掌法见所未见,这人能把大师兄伤得如此之深,可见并非等闲之辈,没有个二三十年内力,做不到如此,且掌力惊人,险些将大师兄肋骨震断,多半是个孔武壮汉。怀安不可莽撞行事,否则怕适得其反。”

苏长青却在皱眉回忆,他明明已经将谢端阳打得无还手之力,为何突然就生受一掌不省人事,那人凭空出现,他不可能完全没察觉……

“伤我的人,我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