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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小茶馆(58)

方年年安静地看着沈宥豫,听他讲着江湖事。

在方年年认真专注的目光下,沈宥豫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正襟危坐地说,“楼家家在晋北,有个晋字你就知道了。”

“晋王辖下。”

沈宥豫点头,“那时候按脑袋让人站队,楼家想置身事外也不行。据说他们准备连夜逃跑,有好友携怀孕的妻子过来投奔,楼盟主接待了,就错失了离开晋北的机会。”

“性格决定命运,这要是楼盟主冷眼不理,顾着自己家,应该没有后续了。”方年年唏嘘。

沈宥豫说,“的确,如果那日他一家离开了晋北,就没有后面的满门被血洗了。全家死得很惨,楼盟主被钉在了自家‘忠义’的牌匾上,楼夫人抱着幼子倒在他的脚下,具体我就不说了。”他瞥了方年年一眼后,“很血腥,我就不说了。”

方年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不禁想到陈盟主在张县丞家眼不眨一下地杀人,大白天的觉得越来越冷,忍不住向沈宥豫靠了靠。

说着正经事儿的沈宥豫蓦然恍惚,方年年的靠近带来了她身上茉莉的幽香,他脑海里忽悠悠地嗡了一下,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他想,自己应该是向方年年那儿靠了一下,手臂能够碰到方年年的手肘,但其实他坐在那边定定的一动没动。

“两碗馉饳儿,两位客官慢用。”老板娘送来了馉饳儿,还贴心地放了辣子和醋的小碟来。

沈宥豫心下一跳,厉目看向老板娘,老板娘惶然,赶紧卑躬屈膝地后退离开,一溜小跑地回到了挑子那儿,凑在丈夫身边拍着胸口。两个人小声说着什么,老板安慰着妻子。

沈宥豫抿嘴,偷觑方年年发现她没有看到自己夸张的举动,瞬间安心了不少。

他有些大惊小怪了,生怕老板娘突然来看出了自己和方年年有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但女孩子面皮薄,羞红了脸,不敢再靠近了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沈宥豫的耳廓微微泛红。

“楼家不是站队了吗?为什么要杀他全家?”方年年不解,她歪着头、秀美微蹙,耳坠蝴蝶轻盈颤动,欲扇动翅膀飞走一般。

沈宥豫轻咳了一下,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他成了晋王手上的刀,江湖之中不少人以他马首是瞻,如果你是其他人,你会怎么想?”

放在腿上的手抓紧了又松开,总有着旖旎想法在指尖成型了又消散,怎么都没有付出行动去抓住颤动的蝶儿……

“把刀折断。”方年年抬手落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我年纪不大,具体的事情不清楚,也是从长辈口中知道的。当年楼家成了晋王手上的刀,江湖中不少人投奔晋王,虽然是散兵游勇,许多人性格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但在奇袭上出人意料,晋王一时间风光无两。

“不知道怎么的,江湖中突然有个传闻,传闻楼家乃药王谷后人,家中拥有现存于世的第三颗血莲子。”

沈宥豫看了方年年一年,方年年忧虑地摸了摸肚子,“继续说。”

“嗯。”沈宥豫压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分,心中又晃悠着一些莫名的情绪,他为了这颗血莲子九死一生,明明应该恼怒的,应该千方百计地从方年年那儿弄出来,怎么的提不起这个念头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人之一生追逐的不过是名利、地位、权势,但这些东西都不如身体来的踏实,命没了谈什么理想抱负。空音寺那颗不好拿,武林盟那颗拿不好,它们都是有主有姓的,要点脸面的江湖人都伸不出手。”

方年年看沈宥豫,沈宥豫愣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江湖人。”

方年年点头,夹了一个馉饳儿咬开一口,在里头放了一点点醋,味道自然就上来了。她吃到好吃的东西眉眼就喜悦地展开,听着江湖的腥风血雨下馉饳儿,美好的滋味能够平复心情的起伏。

真想去摸摸她的嘴角……这个想法一涌上心头,沈宥豫就吓了一跳,赶紧吃一个馉饳压压惊,味道还真是不错。

“第三颗血莲子引来无数人觊觎,明里暗里向楼家施压的不知凡几。究竟是谁杀了楼家人,已经成谜,张猛等人只是作壁上观、隔岸观火的,是楼家倾覆的帮凶。对了,当年混元牵魂手张猛,也就是张县丞,清风手陈令,就是陈盟主,空音寺妙法,桃花山沈念,他们口中魔教那位,还有知会儿,他们是江湖年轻一辈中出色人物。知会儿身份神秘,我不知道他现在是谁,没想到在宫里当太监?”

沈宥豫喝了一口汤润润嗓子继续说,“他们从百晓生那儿得到了消息,知道楼盟主有意千金售出血莲子,就结伴过去,却撞见了楼家正被血洗。我听长辈说,血洗楼家的人穿着黑衣,不露形容,武功身手看不出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