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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小茶馆(202)

方年年点头, “我知道的。”

塔娜想说“等以后……”以后什么样子谁知道呢,虚无缥缈的未来就和苍白空洞的过去一样, 许诺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轻轻地笑了笑,“东西收拾好了吗?”

方年年说:“当然啦,你看, 都在箱笼里了。”

“还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塔娜莞尔,“臭丫头, 也就嘴巴甜。”

方年年,“哦,我就没有其它优点了啊。”

“没有了!”

塔娜看到了梳妆台上的东西,无奈地说:“你还说收拾好了,那边呢,螺黛都没有收起来,那可是波斯来的,市面上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方年年,“……你听我解释,那就是意外。”

捂脸,听起来就像是渣男说的。

“快收拾,午饭钱赶回家。”

塔娜说。

“得了,我的娘亲。”

方年年把自己抑郁的情绪收拾收拾,整装出发又是一条好汉。

小二藏着把箱笼放上车,一家三口上车后,由着雇来的车夫驾车往城门口去。街上人头攒动,行人络绎不绝,随处可见的彩缎扎成的花,在风中微微摇曳,连带着空气都是节庆热闹的味道。

方年年仔细看了,发现那些彩缎扎的花竟然不是全新的,看起来就是用了有几年的陈货,还能够看到破损的地方用针线缝补的痕迹。

真是节省!

不全是铺张浪费吧。

方年年看了热闹,方奎看到了戒严。

也许有人会认为五步一人、十步一岗,是为了应对千元节的热闹,但方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这是一个经历过行军打仗之人的直觉。

现下京城,作祟的魑魅魍魉应该都各有归处了吧,说不定刑部的大牢都填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方奎弯了弯嘴角,微带嘲讽。

临到城门口发现,进出城需要检查。

人看脸,车看厢,货物开柜,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车厢内的一家三口看了看彼此,从中感受到了沉重。

方年年紧张地捏了捏手指,“现在怎么办?”

“别紧张,放轻松。”方奎轻说。

塔娜淡淡地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做错事的是我们吗?”

刺杀不好明说。

“你越是表现的不对劲,就越是容易被人注意。”

方年年做了个深呼吸,“呼呼呼,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控制不住发抖啊。”

拳头捏紧了放在胸口,隔着布料能够感觉到心脏的咚咚咚,真是紧张刺激。

“你爹娘又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塔娜用空心拳捣了一下女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给我放平常心,别大惊小怪的,以后要面对的大小场面多着呢,要每一次都这么紧张,身体还要不要了?我感觉你在哆嗦。”

“何止啊……”方年年捂着腮帮子,她牙关都在咔哒咔哒。

她刚才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看到马车是一辆挨着一辆排查过去,箱笼都不放过,人是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还有官差询问姓名、来历、出京何事等等,因为排查的仔细,城门口的四排队伍走的很慢,宽阔的街道上已经堆积了太多的人和车马。等候的人不耐烦地抱怨,目光触及到街边站立的厢兵,眼神立刻就瑟缩地转移,叫喊的气焰断崖式地熄灭,就怕惹祸上身。

越是临近城门口,站着的厢兵就越是多,他们有人身着皮甲、有人身着布甲,肩头、胸前、腰间等等还有铁甲护身,观他们整装待发的模样,不是普通的城防军,应该是戍卫京城的两营军人。

不知道是来自于青山脚下的东大营,还是驻扎水边的西大营。

据说东西两营的军人抽调来自戍边的军人,与蛮夷胡人倭寇实打实的干过仗,是真正见过血的骁勇战士。

他们的目光,不说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吧,亦能够震慑住宵小之辈。

有他们沿街站着,普通百姓哪里敢冒头了,纷纷缩起了脑袋,当起了鹌鹑。

时不时有人被从队伍里带走,伴随几声叫喊,要是吵闹反抗的厉害,叫声往往戛然而止……

方奎坐在窗边挑开车帘看穿窗外,目光幽深。

看着如此的爹爹,方年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北军中运筹帷幄、骁勇善战的将军,他本应该翱翔在更广阔的舞台,用自己所学为大齐开疆拓土,为自己、为小家建功立业……但一切显赫声名都停留在了十六年前,随着定国公的“离世”画上了句点。

爹爹后悔过吗?

午夜梦回的时候是不是想念当年的拼搏?

方年年总觉得爹爹是属于战场、庙堂,而不是小小的乡间茶馆里,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千篇一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