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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西多士(99)

作者: 燕泊 阅读记录

他好像对王祯的画很感兴趣,站在一个小雪堆后直直地盯着看。王祯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小男孩起初没动,过了少时,慢吞吞地从池塘另一头走来,停在画架两米外的地方。

可能是小孩皮肤薄,王祯看他脸颊冻的通红,起身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只口罩,递给小孩。小孩警觉地看看王祯,将口罩接过来,摸索着,不知道怎么戴。王祯笑了笑,觉得小孩挺可爱,用手在耳朵边比划了几下,说:“带子套在耳朵上。”

小孩照做了,口罩是成人款,盖住他大半张脸,可能觉得不舒服,没过几分钟他就将口罩扔在一边,拿它装雪玩。

临近中午光线变了,王祯打算明天再来,用抹布擦了几下画笔,笔毛没干净,残余着颜料。他想起矿泉水已经用完,朝四周看了看,拿起小水桶往池塘走。

小孩跟在他身后,王祯把水桶沉进池子里,小孩模仿他蹲在池边,用口罩捞水。池边刚化雪,泥土潮湿,王祯正想让他小心点,小孩忽然站起身,右脚在湿泥里滑了一下,一刹那的功夫,人就跌进了池子里。

水池对王祯来说不算深,但他以前没救过人,有些怵。小孩呛了几口水,断断续续地尖叫,池面的枯荷被搅开一大片。王祯深呼吸几下,迈进池塘,朝他游去,所幸池塘不深,他抓住小孩的胳膊往岸边游,将人抱上岸,小孩趴在地上不断咳嗽,吐出几口脏水,然后就蔫蔫地不动了。

王祯看他还在喘气,惊魂未定后发觉身体冷得刺痛,画具也顾不上收拾,背着小孩往村里走,到了住宿的地方,其他学生出去写生,只有陈思睡过头,还在宿舍。

陈思看他背了个小孩进来,惊讶道:“怎么回事?”

“刚掉水里我给弄上来了,”王祯说,“去拿条被子,我把他衣服换了。”

陈思忙从床上拿了条毯子,王祯将小孩的衣服脱了,裹上毯子,小孩肺里的脏水基本吐完了,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冷得牙齿发抖。

“应该没事了吧?”陈思去隔壁房间找了只热水袋,塞到小孩胸口。

“农村的池塘细菌多,说不好,等中午让黄老师开车送他去镇上医院看看。”王祯说。

“也是,”陈思点头,看了眼他,“你也赶紧把衣服换了,小心别感冒。”

王祯去卫生间换下湿衣,但到了下午,嗓子明显哑了。入夜后,他又发起低烧,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力气。

陈思空了一个上午,要赶进度,将感冒药和热水放在床头,热水袋塞进被子底下,然后就去了。

期间王祯醒了两次,下床吃药,但没多久又吐在卫生间,原来胃炎也跟着来了。他在洗手台前站了几分钟,漱口擦脸,回到床上。

胃一阵阵地疼,身上不冒热气,被子和外面差不多冷。他蜷缩起身体,傍晚的阳光提醒他晚饭时间到了,但意识像浸泡在深水里,爬起来然后去吃饭的念头飘忽不定,随着身体的疲惫很快消失,他躺在床上,直到半夜陈思带回一盒热粥。

“谢谢。”王祯嗓音沙哑地对陈思说,陈思给他加了层棉被,说明早送他去镇上的医院,王祯耳边嗡嗡作响,没听清他的话,过会儿又睡着了。

他的嗓子没多久彻底哑了。送到医院后,照例打吊瓶,同时开了抑制胃酸的药。在短暂的清醒的间隙,他拿出手机,发现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周洁,另一个是裴轶微。

他很干脆地给周洁回消息,但到了裴轶微这里,却犹豫了。他没忘掉那通置顶电话,最近他接二连三地制造麻烦,就像两年前,裴轶微总是付出更多、承受更多的那一个,而他则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直到离别在即、直到裴轶微生病,终于意识他的单纯、软弱、轻浮、冲动,他的不可信赖与不可依靠。

他的手指在二十六键上划来划去,最后还是给裴轶微发:抱歉,这两天忙。

输过液后,他的体温降了下去,又在医院待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出院,返回写生基地。

那个小男孩的家长后面来了一次,给王祯送了几袋土特产。病好后小男孩还是在外面玩,王祯临走前的下午,捧了块纯白的鹅卵石送给王祯,王祯给了他一副毛线手套,小孩拿去玩了,看起来很高兴。

回到学校,王祯的嗓子还有些哑,去校医院开咽炎片,回去的路上碰上杨欣,穿着运动服,从网球场出来。

“王老师!”杨欣喊了一声。

“哎,”王祯说,“去打球了?”

“刚打完,”杨欣把手塞进口袋,跳了几下,“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忙吗?”

“还行,这几天在整理习作。”王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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