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浪漫(10)

他现在就躺在男人的手边，祈求和等待着他温柔又充满欲求的爱抚。

男人怎么会狠心拒绝。

“明天来接你放学可以吗？”

不要问可不可以，老师。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早一点”。

没有标点符号，轻得要让男人看见那三个字仿佛就能听到他附在他耳边幽然的叹息。他在索取，渴求，不着痕迹地故意让男人试图发现他不知餍足的本性。

宋允承坐在家里的书桌前看到最后那条简短的信息，感觉后背像被什么珍稀鸟类最柔软的羽毛从上到下地滑过一般酥痒，但也没有再回覆，只熄灭了手机屏安静放在一边。清洗出浴的芭蕾演员从背后弯腰下来贴住他的肩膀和手臂：“背着我在和谁聊天？”

他低着目光看着那片纯净墨色的玻璃屏幕，淡色锐利的嘴唇只轻轻说出了两个字眼就能概括的心事：

“秘密。”

那是他第一次放学之后那么积极地跑出教学楼，因为不想被其他人看见他是被谁接走的。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他怕让男人等得太久，却没想过自己可能会露面得太早，但还好，男人开着的那辆高贵气派的轿车就停在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他像好不容易遇到节假日的寄宿小孩终于被父母接走一样高兴，挎包拎在手上，随着他的奔跑似乎随时都可以舍弃。李智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挎包扔向后座，十足的孩子气，宋允承倒真觉得自己像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了。

可他不是家长。他要接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孩子。

上车之后发生的事和李智薰幻想了一整天的情节并不一样，男人没有一上来就扯开他的衣服在校门口的街道边要了他，也没有像第一次见面的炮友一样张口就问去哪家酒店或者能不能不戴套。男人只是开车，那双在他的想象里进过他的身体无数次的宽大手掌只是成熟稳重地放在冷冰冰的方向盘上转弯或者换道，看起来没有一点不轨的想法。

男人一下都没有碰过他，中途但凡停车都是因为遇到了红灯。车里安静地像是灌满了水银，李智薰感到很羞愤，无法抑制地又开始在心里胡思乱想。

他想男人是不是知道了关于他的什么事而厌恶了他。还是因为从一开始男人答应和他见面其实就并不对他抱有那种念头？或者说，他只是在忍耐。和自己一样。

李智薰还穿着校服的外套，低着头看着自己交错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沉默的打破。可一直没有被打破。

车平稳地停下，他以为又是某个红绿灯的时候刚把头抬起来就被两片很柔软的唇瓣吻住了嘴唇。急切地，舌头迫不及待地深入他幼嫩的口腔，很熟练、很汹涌、很热烈，完整而迅速地满足了他之前惴惴不安的所有期望。男人渴求着他，认识到这一点让他非常高兴。舌尖与舌尖在翻搅纠缠，他靠在椅背上对这个亲吻接受得十分被动，尽量张开着嘴唇配合男人的动作。

宋允承掌管着一切，他呼吸的节奏和吞咽的内容。最终他离开他的嘴唇时吸走了他粉红晶莹的舌尖，两人灼热呼吸间湿润连绵的一根银线。

“难受吗？”宋允承捧着他清秀的脸颊询问，声线低柔得无以复加。

“不，很喜欢。”他拉着男人的衣袖，无辜清澈的双眼湿漉漉地索求，“再来一次。”

于是宋允承低下头深深吻住他的嘴唇和舌头。汽车还算坚固的座椅支撑着两人亲密贴紧的身体，如果给他们一张床，他们就能在这里做爱。性的因子源源不断地在两个人交融的呼吸间被释放，弥漫在车内，模糊人的知觉。

好被动，李智薰像被围困在蛛网中央的虫蚋。他在亲热时从没这么被动，从没和另一个人接过这样缠绵热烈的法式深吻。在性事上他一向很主动的，像只身处发情期的小白兔，想得到多少快感就能得到多少快感，但对着宋允承的时候不行。他试探地在男人的唇舌下发起一点气若游丝的攻势，马上就会被更湿热强势的舔舐压制抚平，他能做的只有回应，在中年人汹涌、浩瀚、淹没一切的、仿佛能让他窒息的情欲海洋般的亲吻里，默默做一只最不谙世事的鱼。只凭本能将舌头交付与他，微乎其微又惹人怜爱地回吻他的舌尖。李智熏感觉自己已经是他的了。男人只用一个吻就能让他死心塌地。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始于一个浓烈绵长的湿吻，以后只要遇到这样天气阴沉的下午、并且都坐在车里时，他们就都会想起这次亲吻。多罗曼蒂克。李智熏纤瘦手掌搭着他的脖颈，慵懒迷离的神情，用眼睛里湿润而楚楚动人的光亮告诉他自己已经融化在他深探进自己口腔相贴相缠、能让人欲仙欲死的柔软舌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