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师姐她炸了(85)
三人面面相觑,阮清盯着那石柱上的咒文愣神,似乎马上就要抓到点什么。
良久,阮清回过身向谢广之笑道:“趁着我还有点威慑力,谢将军不如先出来?”
这样明艳,肆意又张扬的笑容,一身红衣,墨发飞舞。跌坐在地上的谢广之终于记起,这个女子的脸他是见过的。
在他接下谢家的羽箭长弓之时,他曾有一瞬入定。
在那些似梦非梦的玄幻之境,他看到万鸦盘旋的尸山血海最高处,斜斜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红衣,衣服比遍地流淌的鲜血还要艳上三分,乌发飘扬,一杆银枪插在身畔,折射出点点寒芒。
那人姿态懒散,气势霸烈,似乎对于谢广之的到来早有察觉,扬起带着三分讽刺的笑道:“谢家的老子不中用,小子倒还算个男人。”
那时候,他被气得不轻。
再一次见那场景,便已经是在金陵城城墙下。
他与弟弟腹背受敌,八方弓箭手齐射。
谢广之没多思索,便用了一只羽箭献祭自己,将谢晋元送出去。
在万箭穿心的前一秒,他也曾有过短短一瞬入定。
这回,他听到那女人说:“小子,我等了百年,是时候还债了。”
第42章 (虫) 入我麾下,以万鸦军之……
“做我谢家家主, 当斩断牵挂。”
谢广之终于拎清了千头万绪,记起的头一句,却是这宗祠家规里的第一条。
他如今懂了其中意思, 却也更觉讽刺来。
他不回话,阮清也不催促,只护着谢晋元静静等着。
好像又与入定中的女人有些不一样。
“成王败寇, 我谢广之既然输了,便认栽。况且, 我如今出不出去,也并无甚大区别。”谢广之还穿着半身浴血银甲, 话一出口,地魂也变得更淡了些。
谢广之扯起一边嘴角, 扭头, 半仰着身子,望向背靠着青砖整墙中的豁口。
他知道, 那里有着一砖一石的空隙。
从那个角度望出去,也不过是昏暗的天,掺着两抹鬼火的残影。
甚至没有草木花香, 蛇鼠虫蚁, 只是永恒的枯燥暗夜。
他知道,他想看的景在凡间, 人在凡间, 此后都是奢望了。
想到这里, 谢广之禁不住扯开嘴角闷闷乐出几声, 再回头,眼中已然是一份通透和决绝。
他好像终于卸下了包袱,整个人轻松不少:“今日再见也好, 我放不下这个弟弟,如今看到他能走自己的路,已经足够欣慰,不敢奢求更多。”
“你既然在,这羽箭长弓便物归原主。”
“从今往后,我们谢家,再不欠魔族了。”
这话说完,阮清便看到谢广之胸前莹莹银光泛起,越升越高,随后乖巧地飘到了她面前。
她伸出手便知道了,这东西与其说是魔物,不如说是寄托在器物上的魔魂。
她感受着其中成百上千点撒娇与思念的情愫,就好像他们曾经不弃不离,相伴了无数难捱的血夜。
一切的开始,是杀戮,也是救赎的夜。
阮清脑中霎时多了一段记忆。
那是满月阴云的夜晚,所谓的仙门正道不惜以一城人性命,请君入瓮。
雨落时,一身红衣的魔神起了枪式。
一魔对万人。
那也许已经算不上是人。
有个老妇,一身鳞片与红肿的血泡,人哭着还没走到她面前,便从血泡中裂出无数珍珠,与此同时,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她看到那妇人脖子上缠着一根丝线,珍珠落地的时候,人被丝线拖进暗夜没了踪影。
然后,珍珠们滴滴哒哒在地上反弹,跃起,又钻进下一个人的眼中,口中,鼻中……
魔神的眼中涌起了杀意,不是对凡人,而是对丝线。
于是她动了,业火焚尽城中遍布的三千青丝,一直追到了根处的“神无”那头。
那里背身站着一个青衫男子,温和淡然,火势烧来,只拂袖扣着食指,敲在了蚌壳上。
这一声过后,一切都在水平线上化成一道细细波纹,漫出城去。
魔神扛着枪冷笑:“你们仙门就是如此修道?”
青衫男子依然背着身子,处理了声音开口道:“此事是魔君所为,干仙门何事?”
在这个人人怵魔神三分的当口,他只称她为君,间隙里还仰头赏了赏月色。随后,等暴怒的魔神一枪袭来,青衫男子已经散为百只灵蝶引线,奔向月下。
灵蝶散去,空中还回档着男子的讥讽:“魔君有空在这里,不若管管城中的子民?”
魔神蹙眉回头,看着一城的人都已或站或爬到了自己背后。
他们静静杵在月下,发不出丝毫声音,然而太过痛苦,泪水与狰狞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