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亦是喝道:“快说!”
还未动刑,内侍已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道:“是奴冒用殿下令牌,毒杀了刘尚书!奴有罪,辱没殿下名声,请殿下赐死奴!”
他竟是都招了。这样一个说话都发抖的小内侍,怎有这般胆量和通天的本事?
纪初桃诧异道:“你为何要杀工部尚书?”
“因为……”
内侍战战兢兢,伏地道:“因为刘俭贪墨敛财,以次充好,致使皇陵入口坍塌,压死的工匠中间……就有奴的亲兄弟!”
听起来合情合理,可纪初桃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
她深吸一口气,汲取刘俭死于牢中的教训,命令禁卫:“他是重要疑犯,带下去严加看管,非本宫亲至,任何人不得靠近或是提审他。”
又示意拂铃道:“去查清他所说的兄弟是否属实,再验一验那毒,是否与刘尚书所服一致。”
“是。”拂铃取了证物,下去安排。
没多久,拂铃归来,附耳道:“殿下,查过了,没有错。”
不对,还是不对。
纪初桃以手撑着额头,思绪飞快运转:如果真是这内侍做的,为何不销毁证据,而要藏在自己床下?如果有逃亡之心,为何在她远在行宫时不跑,而要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翻窗?
还有,他招供得太顺畅了。
顺畅得,就像是在替谁掩盖罪行一般。
如果他有同伙,究竟是谁在策划这一切呢?以小内侍绝对屈服的态度来看,背后那人必定比他地位更高、更有智谋。
想到什么,纪初桃的视线落在那口装满了可疑之物的箱子上。
她上前仔细翻看了一番,搜来的有香囊手帕,密信、禁书或是赌契之类,甚至是有从厨房顺来的糕点,及偷拿的银烛台等物。
纪初桃问:“这些都是从谁的房中搜出的?”
纪初桃温和大度,管教下人不如宫中严苛,于是府中不少侍从钻了空隙。
拂铃小心看了眼纪初桃的面色,答道:“几乎每个宫人都有一两件。”
纪初桃:“每个人都搜出了东西?”
拂铃翻看记录,确认了一番,“除了晏府令,人人都藏了些不妥之物。”
纪初桃一怔:“晏行没有藏任何癖好之物?”
拂铃答道:“晏府令的房中很干净,除了必需的东西,未曾发现别的。”
见纪初桃不语,拂铃不解道:“殿下,有何不对么?”
纪初桃久久不曾回神,一个不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若有所思道:“你先下去,本宫要静一静。”
与此同时,校场营帐中。
听了暗卫呈报的消息,祁炎眸色一寒。
他之前并未戳破那条漏网之鱼,是因为他不在乎纪妧或是别人的生死仇恨,可如今牵连误伤了纪初桃,便姑息不得了。
半晌,他道:“你去我书房一趟,书架下数第三层中的锦盒中有把纸扇并一卷案宗,你去取出,亲自送往永宁长公主手中。”
暗卫领命,又问:“少将军可要给三殿下捎话?”
“不必。”祁炎道。
第60章 破局 让我陪陪你,嗯……
崇政殿。
褚珩仔细扫了眼批阅好的奏章, 方归还座上天子,清冽道:“陛下圣裁,定夺的这些人并无不妥。”
“那就这样安排罢。”纪昭长舒一口气的样子, 又道,“褚爱卿, 听闻今年的状元郎孟荪在文华殿任职?朕甚为欣赏他的才气, 还望褚爱卿多多提携。”
褚珩神色不变, 道了声“臣领旨”, 便拱手退下。
走出崇政殿时,刚巧与一迎面而来的大宫女打了个照面。
宫女朝着褚珩福了福礼,便入了崇政殿。
天子处理政务的地方, 一般只留宦官服侍,而不用宫女,但此女却颇为特别。
褚珩望着大宫女的背影, 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永宁长公主府。
又是一年中秋将至, 晏行穿过中庭和游廊,过了照壁, 便见纪初桃独自坐在寝殿前的秋千椅上,间色长裙的飘带自秋千椅上垂下, 明丽如画。
晏行还未说话,便见宫婢拂铃上前,请示纪初桃道:“殿下,那内侍的姊妹已被缉拿入府, 等候您的处置。”
纪初桃停住秋千椅, 问道:“他还是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么?”
拂铃摇了摇头:“未曾。”
纪初桃叹了声,显出头疼的样子:“他已犯了株连之罪,却还不说实话。既如此, 便当面杖责他的家人姊妹,什么时候开口说实话了,便什么时候停下。”
拂铃领命退下,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晏行却皱起了眉头。
有那么一瞬间,晏行仿佛在纪初桃身上看到了纪妧的影子。那个亲善天真的小帝姬,不知何时开始,也沾染了上位者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