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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缺月又圆(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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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岳竹和袁满赶在墓园关门之前去看了女孩。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有一张青春洋溢的面庞,碑前摆着她生前喜欢的百合花。

岳竹静静地站着,她看着照片,心里千回百转。

她们从来不曾交流过,女孩甚至不知道岳竹的存在,但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关联。

若是女孩没有走到陌路,或许岳竹的出现能给她一丝希望。

“每每想到我或许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我就觉得我有必要在这座城市继续待下去,尽管这四年我一无所获,但我仍然觉得时间没有白白浪费。在澡堂工作的那几年,我多次从她们的口中听到吴膺这个名字,每每提到他,她们都要唾骂几句,那些时刻似乎都能减轻一点我的心理负担,我会想,他迟早是会倒下的吧。就凭着这一点希望,我有了生活的信心。可这样一个让人不齿的人能猖狂这么久才落网,还带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太不值了。”

袁满搂着岳竹的肩膀:“她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做了那根导火索,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能得到安慰。”

“其实想来,我算不上真正的什么受害者。但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而她们大部分人都选择沉默,选择将难堪的过往当成一场梦魇。可我偏就做不到,我觉得性侵这件事情带来的心理伤害无法用性侵程度去界定,我看到很多相关的新闻报道,很多女孩子在幼年遭遇一次很小的侵犯,那种心理阴影却能影响其一生,就比如我,我沉迷浸泡在澡堂里的感觉,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病态。”

岳竹从未深度地和袁满讨论过这个话题,此刻站在女孩的墓前,她终于坦然地面对心里的隐疾。

袁满听着,看着岳竹平静的样子,他甚至能想象她曾经每一次在澡堂里工作的状态。

“当我看到你赤身裸体的被段骁侵犯时,那一刻,我其实产生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如果说你因此而形成一种洁癖,那我大概也因此变成了性无能。就像舒婧告诉你的那样,自从那一幕之后,我就再也忘不了你,我渴望你的肉体,导致我无法亲密接触其他的任何一个女性。这一生,我只想拥有我看到的那个洁白的你,这大概也算是我的一种心病。”

岳竹回头,袁满的脸上也写满了坦诚。她突然笑了,她问他:“那你现在呢?”

袁满叹了口气:“在这里,就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吧。”

回家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袁满回复了她的这个问题。

他说:“拥有之后,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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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段友志独自驱车进了山,此时他刚刚得知段天骄怀孕的消息。

按照段天骄的意愿,吴放将送她回了山里的别墅,于是一家四口难得的聚在一起。

段母始终待在佛堂里,段友志进来的时候,她拿笔抄写经文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要是真的有用,也烦请你为我上一柱香吧。”

段母回头,段友志的脸上写满了倦意。

“求个安慰罢了,对于罪孽,菩萨也没办法。”

段友志听了,盘腿坐在她身边的蒲团上:“我最大的罪过就是把你推下楼,这一点,别说菩萨,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不,你最大的罪过是让天骄嫁进吴家……罢了罢了,这也是她的命,你给的命。”

“你放心好了,吴放这个女婿我没看错,我自己的女儿,即便我嘴硬,我有私信,我也不会真的害她。”

段母叹气:“段友志,你这一辈子一直在争的东西其实都是一场虚无,到头来,你到底拥有了什么?哪怕是和罗佳……也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你对她又何尝没有亏欠?太不值得了。”

换做以前,两人之间肯定又是一场无休止的激烈争执,今天,段友志却无力地回应:“你说的对,到头来,我除了担惊受怕,一无所得。”

“去坦白吧,顶多只是接受刑罚而已,友志,你还有儿子女儿能陪你度过晚年,一切都不晚。”

“你哪里懂得,上了这条船就没有下船的道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段天骄和段骁就立在佛堂外边。

听着两人的对话,兄妹俩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奈。

就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他们的父亲明知道走不通还要拼命往前撞。可他要是回头,后面又都是豺狼虎豹。

解不开。

“我查了很多资料,说怀孕前三个月很重要,最好是卧床休息。我把水果零食拿到你房间,你躺在床上吃,我陪着你,就像小时候那样,好吗?我们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了。”

听着段骁的话,段天骄突然笑了,她说:“哥,你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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